屋内,幾個人都圍坐在那張簡陋的小床上,昏暗的煤油燈旁的那位老者與查文斌對面而坐。查文斌問道:“既是北鬥道源,那爲何我卻偏偏感受不到呢?”
“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啊。這世界分爲陰陽,有天地人三分隻說,天道人道鬼道,既是道便有其道的源。你我皆是道中人士,修的是人道,借的卻是天道。這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修道最終之境,乃天之大道也。懸挂在天空之中的北鬥被世人研習了數千年,參透其中道者的有幾人,這地上擺個北鬥七星祭天祭地,又有幾人能夠參透?參不透,是因爲人在道中,就和這杯茶,我把它倒在另外一個杯子裏你以爲是兩杯茶,其實它還是原來那一杯。”
查文斌有些似懂非懂,這老頭講的話有着他們那一代道士獨有的烙印,說什麽都不會講太透徹。
“既然是一杯茶,我走到那裏也就是沒變才對,同樣的道法爲何到了這裏就不管用了呢?”
“你再看,”老者把分開的那杯茶又重新倒回到一隻杯子裏,他說道:“現在是不是隻有一杯茶了,你就是方才分出去的那一杯,源頭在這個大杯子裏,它就代表着大道,你是小道。小道是被大道包圍着的,一旦相遇就會和這杯水一樣相融,這世間能有道法的出現是因爲有邪,有邪才有正,你的道法是正的象征。可是若這世界沒有了邪,那還要道有什麽用呢?萬物相生相克,道法也不變其中,太極的世界裏,純陰和純陽都不可能出現,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當天上的北鬥不出現的時候,這地下的北鬥便會是個純陰,你的道行得是人事還是鬼事?”
“鬼事,”查文斌如實說道:“前輩怎麽會對這裏知道的如此清楚?”這個便是胖子一直想問卻憋到現在都沒有機會張嘴的一個問題。
“既是鬼事,行的便是陰法,你的陰是借來的陰。這裏的陰是天地日月精華數千年聚的陰,孰大孰小就如同這兩杯茶水,你要借它的陰來對付它,你覺得這可行嘛?”
這個回答讓查文斌頓時覺得五雷轟頂,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說法。若真是按照他的推斷,那此處豈不是一個連閻王都管不了的逍遙地了?
“人啊,活着的時候總是想在死後還繼續享受,有人呢就煉丹求仙,也有人呢就建陵修墓,可到頭來無非都是一把黃土。修道之人曆來就追求個長生,在這地方建一個北鬥七星的祭台便也是一種寄托,祭的是天地,拜的是神靈,求的是自我。這是一個高人所爲,那個年代的道術遠非今天我們這些後輩們所能比,你不動它,它也不來怨你,你若非要動它,則會招緻十倍百倍的懲罰。”
“合着您的意思就是一個非常牛的家夥建了這麽個地方,跟個銅牆鐵壁似得,完事死了上千年了還在這裏作祟,但是誰都拿它沒辦法?”胖子問道:“大爺是這意思吧?”
那老者點了點頭,胖子摸了摸下巴道:“牛人見多了,這麽滴,子豪,你跟王老闆說一下,反正這錢是砸下去了,要麽就再投一點,刮地三尺,有什麽挖什麽,弄幾台機器就地碾壓,也别跟外面吱聲,要不就真的全完了。”
“可行嘛?”朱子豪看着查文斌道:“要真不行,就索性這樣。”
“老前輩,我問您若是天晴是不是這地下的陣法就失效了?”
“有星辰在,自然是天壓地,不過這裏的東西可是非常厲害。”
“你領教過?”查文斌再次問道:“我想知道前輩爲何會了解的如此清晰?”
“因爲我在這裏已經很久了。”老者放下杯子道:“二十八歲我就出了蓬萊閣,目的就是找這北鬥七星祭台。據傳,當年的秦始皇爲了長生,兵分三路,一路東渡去了東瀛找長生不老藥,還有一路則是開山修建了始皇陵,另外一路則是随着大軍南下到了這裏。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開始着手平定嶺南地區的百越之地。任命屠睢爲主将、趙佗爲副将率領50萬大軍平定嶺南,設立了南海郡、桂林郡、象郡三郡,後陳勝吳廣起義後,嶺南之地被趙佗起義成了南越國。
南越的文化是和黃河一脈相承的,這裏保留着大秦的規制,同樣據傳保留了一座北鬥七星祭台,就是給秦始皇尋找長生法門用的。”
“從未聽說過還有這種法門。”查文斌問道:“老前輩在這裏找了多久了?”
“那時候的修道者還不叫道士,道士的前身是方士,在往前就是巫師了。在戰國的時候有一個非常厲害的方士叫作“鬼谷子”,有人說它是師承姜子牙,而鬼谷子又有幾個徒弟都是爲秦始皇效力,其中一位的就是東渡的徐福,而還有一位被世人所不知的高徒則随着那五十萬大軍南下,以軍師的身份平定嶺南後發現了這塊地,并且在此修築了一座七星台。
我自三十歲起開始在嶺南遍地尋找這蛛絲馬迹,匹配天文地理,最終發現這裏是依照北鬥七星中間的連接線,仿得是秦朝當時的疆域,分别代表着秦始皇統一的七國而建。他們或許相信,隻要這北鬥七星陣在,七國統一之後就會千秋萬代,誰知道沒幾年就起義成了南越國。”
“這幾十年來您一直在這裏研究這塊地嘛?”
“算算也有三十年了,我都快要忘記自己的年紀了,這塊地既是個寶地又是個廢地,如果能夠想辦法鎮住下面的北鬥之力,那麽這塊地将會一飛沖天,上下北鬥相連,陰陽循環,周遭的地氣都會圍繞着它做轉動,住在裏面的人經商還是做官都會獲得極好的運勢。”
“朱子豪聽到了沒?”胖子道:“這事兒就有搞頭了,隻要搞定了這點破事兒,你這塊地那就是龍鳳地,到時候這消息要是一傳出去,你這價格還不是蹭蹭蹭往上走,賺翻了啊!”
“你不是說把它鏟平嘛?”朱子豪問道:“如果把它鏟平,那這塊地?”
“也就和普通地無二了,你要動工依舊還免不了會出一些問題,”那老者道:“地是有靈氣的,當年象征着七國之力的北鬥七星祭台,是大秦帝國在南方的根基,好比是一個帝國的力量駐紮在此,千萬是輕易動不得的。”
如此一說,查文斌終于是有些明白爲何這老者一直阻止自己輕易不要動這塊地,原來這下面竟然還有這般的奧妙。他想了想說道:“我看這天氣不要幾天恐怕也能晴了,到時候我想試一試,不管怎樣,這塊地終究是有人命留在這兒了,今天就算是我們放棄了,将來别人接手也一樣可能會遇到麻煩。感謝前輩指點頗多,隻不過叨擾了一個晚上,還不知道前輩怎麽稱呼?”
“鄙姓國,名惟道。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資的年輕人,如果不嫌棄,到時候老頭子我也會搭把手,真要成了,就算是圓了我的一個夢。”
“您的夢?”查文斌問道:“您的夢是?”
“出自蓬萊閣,便是想尋一座仙山,一直找到了這裏,想打通這上下北鬥之力修上一座道觀。老頭子曾經也夢想得道成仙,現在看來不過是癡人說夢了。有此機緣,你我相識一場,老頭子學了季年道就是沒用過,也不知道還好不好使。”
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收貨,查文斌對于這樣的前輩那自然是欣喜萬分,連連作揖道:“怎敢嫌棄,感激不盡,今日德蒙先生指教,文斌三生有幸,請受晚輩一拜。”
看着查文斌跪下了,朱子豪也跟着立馬跪下了,他心想這指不定是真要發了啊,真如這位老神仙所說的話那這塊地上蓋的房子以後豈不是搖錢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