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說的話可信度有多高不得而知,不過他這個人有一點好,向來還算是信守承諾。如今他拿着苗家來威脅,也不過是随便找個由頭,隻不過随着那隻元青花“啪”得一聲被他丢到地上碎成了無數片後,查文斌已經開始反感他們的這種行事手法了。
查文斌起身道:“我不想見到你,請你走開,這件事沒有足夠的理由是說服不了我的。”
“理由?”葉歡把頭微微仰起來道:“據我所知,你的夫人好像懷孕了,查小子,恭喜你,很快就要做父親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猶如一道驚天霹靂,查文斌就連自己也都還不知道,看着他臉上那陣慌亂,葉歡說道:“你放心,既然是喜事,大家都高興啊,隻不過你應該明白,父債子償這個道理,有些事,自己能辦的就辦了,何必跟馬老頭一樣那麽倔呢。”
走出這個門,查文斌的心中是五味陳雜,有喜悅有擔憂,喜的是他竟然就要做父親了,而憂的是歡最後那一句“幹道士整天捉鬼捉鬼,到頭來自己弄個鬼胎你捉不捉?”這句話,是威脅的,查文斌知道,若是對腹中還未落地的嬰孩下手是防不勝防的,依葉歡的修爲真要幹這種事,他可是毫無辦法。如今成了家,沒想到這也竟然成了自己的羁絆,或許這正是一個男人慢慢開始走向成熟的一個标志吧。
玉環在哪裏?不知道!
一切都要靠他們自己,回到屯子裏,苗蘭特地捉了一隻老母雞準備殺了炖給他們吃,可查文斌卻說道:“有公雞嘛?”
苗蘭愣了一下道:“有。”“把公雞殺了吧,母雞留着,雞血幫我裝到這個罐子裏。”
查文斌在院子裏削着木簽,這都是從桃樹上鋸下來的,通體兩寸長,胖子看他忙活的一頭汗,遞了杯水過去道:“查爺,咱隻是去下坑子,不用這麽緊張吧?”
“我總覺得那隻狐狸有問題,”查文斌停了下來說道:“石頭,每次我看到那狐狸的眼睛總會有一陣空白,覺得那狐狸能有攝人心魄的本事。”
“那雞血可是辟邪的。”“也不全是,狐狸最愛吃雞,那東西對它倒是沒用,都說這青丘國曾經有一隻九尾仙狐,但凡是出馬這一類的東西全然跟我接觸的道教神鬼不同,薩滿巫術的厲害之處便在于它們對于精神控制幾乎是無孔不入,讓人防不勝防,各種你覺得不起眼的蟲子鳥獸都有可能是緻命的。”
比如你我皆知茅山道士,影視作品裏從來不缺南洋降頭術,在這個世上約莫有二十億的人口是信奉基督教的,佛教徒也有十億人,還有清真的伊斯蘭教。比起這些我們所熟知的宗教,另外一種叫做薩滿的教派總是被人輕易和巫術迷信挂上鈎,“跳大神”這個詞便是最好的解釋,帶着面具,身着五彩斑斓的服飾,在祭台面前燃起熊熊的烈火,嘴中吟唱着誰也聽不懂的咒語,肢體動作既誇張又讓人恐懼,也許這個人就是村裏頭的老王,一個平日裏閑賦在家的地道農民。可是他卻說自己能和神靈溝通。
殊不知,薩滿是最原始的宗教之一,在那個還沒有科學的年代,他們能夠占蔔尋醫,能夠祈福看病,他們是古代醫學的奠基人,是溝通自然的唯一通道,薩滿祭司薩滿是氏族與部落的精神領袖,簡稱:祭司!
到了現代,薩滿教可謂是最不爲人熟知的一個宗教了,它的曆史要遠遠超過三大宗教,就連本土道教的起源也和它有着分不開的關系。自然力的一切,包括風和雲,水和火,樹木,動物,在薩滿祭司的眼裏都是有生命的,在那個政教合一的遙遠年代,大祭司就是部落的首領,而圖騰則是精神的象征。如今薩滿教沒落了,鮮爲人知了,可不意味着他們已經完全消失了……
東北,有着最爲優質的黑土地,生産着全國最好的糧食,這裏的起源一直是個謎,這裏也是薩滿教能夠延續至今的爲數不多的保留地。
入夜,幾個人影又再次摸上了那塊沙子地,掀開掩蓋好的入口,死亡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數十條人命先後倒在這片薄土之下,若說沒有點怨氣那真是土中有菩薩住着了。
拿着一把香,查文斌在入口的四處拜了拜,這叫拜山頭。每座山都有自己的山神和土地,野人屯也不例外,這裏原先是有一座土地廟和山神廟的,靠山吃山的人們總會在過年過節的時候焚香祭拜,隻可惜,那幾個泥塑和廟宇早就在數年前已經被搗毀。
這是一大把香,約莫有十幾支,一圈拜下來,那香頭的火燒得可謂是正旺。胖子以爲這是要沒人三根走個程序,不料查文斌卻把那香放在盜洞的入口晃了兩下,這時,奇怪的一幕發生了:
這香燒出來的煙不往上走,反倒是“嗖嗖”得往下鑽,就好似下面有一股吸力似得,但其實連半點風都沒有。
胖子小聲道:“老爹,看見沒,這下面還是有鬼的。”
有沒有鬼誰也不知道,但是不幹淨那是肯定了,查文斌倒拿着那把香又往入口旁邊的地上插了一下,每一次插下去都會留下一個梅花模樣的圖案,這便是“梅花樁”!
連續插了約莫有七八下,查文斌才停了下來,他還是仔細觀看每一次插在地上形成的圖案。香各有長短,每次在地上留下的香點顔色和數量是不一的,這就是便是會有不同的結果出現。通過觀察每一把香留下的點數和顔色,配上陰陽九宮數術,這便是梅花易數用來問路的一種辦法,屬于道教中比較高明的一類占蔔術。
一邊掐着手指,一邊皺着眉頭,查文斌在洞口不斷的徘徊,一直到一根煙的功夫後,苗老爹大約是等得有些急了,便問道:“文斌啊,你這晃來晃去的,究竟是怎麽個結果?”
查文斌搖頭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搖擺之間,福禍難料啊。這卦讓我也有些捉摸不透,倒是有些富貴險中求的意思,可要是走錯了一步又是萬劫不複,當真是有些兇險的。”
“那便是不去了?”其實胖子也不想去,這下面除了那口主棺就是個空膛子了,他提議道:“要不我們去那天老二找到的那個狐狸洞,那地方應該還沒有被人光顧過。”
“你想,這樣一座墓本身是難以被發現的,可偏偏這麽些年來一直都有人不肯放棄,反倒是接二連三的前赴後繼。”他又問苗老爹道:“以您的經驗,這座墓當真好找嘛?”
“不好找,”苗老爹搖頭道:“野人屯本來就遠離鬧市區,在這興安嶺的茫茫大山裏鎖定這樣一座墓無疑是大海撈針,而且屯子裏根本也沒有什麽地标出現,這裏更加是沒有流出去過一件物品。”
“所以!”胖子說道:“這裏就有問題了,既然是這麽難找的坑,爲什麽會有這麽多批人馬?看這樣子,這裏人多半是沒有走出去的,也就是說進來一批人這消息就會被封鎖一批,後續來的人又是怎樣得知這裏的情況的呢?”
這是一個很常規卻很容易被忽略的邏輯,若是這座墓存于關中道上那有這般的情況可謂是不奇怪,誰都知道關中黃土葬帝王。可是這個地方,用鳥不拉屎來形容是再也恰當不過了,總是是苗家也前後花了數百年,幾代人的心血才逐一發現了一些線索,聯想到墓裏那些人,比如陳華南之流也不是泛泛之輩,那麽他們是受到了誰的蠱惑呢?
“我現在開始有點爲這些人的死感覺不值當了,”苗老爹說道:“一個挖好的陷阱,被狼群趕着貪吃的羊接二連三的往裏面跳,結果是羊沒吃到草,狼也沒吃到羊,這到底圖的是哪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