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還有一個要求道:“洪村去年死過一個孩子,是被你們打算用來煉制神仙醉,請問這筆賬應該誰來負責?”
“我來負責,”郭文清并不理睬一旁吳姨的阻攔道:“隻要你幫我了卻了今天的心願,我郭某人自當一命賠一命,查老弟盡管到時候帶着我的項上人頭去給那孩子的父母做個交代。”
查文斌問道:“那我要怎麽幫?”
“你隻需要口念道德經,往返不計遍數即可,餘下的當由我和徒弟二人,事成之後,該答應辦理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會少你的。”
說罷,三個呈一個倒“品”字形的方位排列,三人都是雙腿盤坐,郭文清在左,小安在右,查文斌則在最後。他師徒二人行的應該便是陰山法脈的套路,每人胸前各有一根長香,最中間一根香爐裏則插着随時待點的神仙醉。
其餘人俊退到室外過道處,墓室内隻有一盞蠟燭微弱的閃着光亮。
吳姨的臉上寫着焦急和不安,她的嘴唇咬得緊緊的,似乎很不安,乘着這個機會,風起雲問她道:“先前你們爲什麽會失敗?”
吳姨指了指查文斌道:“少了他那一脈,也就功虧一篑了。”
原來這陰山法脈召喚先祖的陣法裏,最缺少不了的便是正統道術,這《道德經》雖說是道教入門典籍中必學之物,可是陰山法脈後人們劍走偏鋒,練得都是一些速成之法,最爲忽略的又恰恰是這基礎中的基礎,道德的修養。
先前說過,陰山法脈本是脫胎自中國本土宗教,創立之初原本也可以開山立派走出一條具有自己特色的宗教問道之路。可是三代過後,陰山法便越走越偏,慢慢的,就連自己的本也快要給忘掉了。
當年,陰山老祖自知陽壽已盡,心中卻又挂念那繼周後人,無奈之下把自己的三魂七魄連同屍首一并封入了這寒潭深水之中,連同一起的還有陰山法脈最爲珍貴的一樣東西:斑駁玉環!
“斑駁玉環?”風起雲也是大驚失色,原來他們費盡心思最重要的竟然是要找到斑駁玉環,而那斑駁玉環是什麽東西?那便是當年姜子牙封入九部卦辭所藏之處的線索,其中之一已經被查文斌拿到,而雷雨部當年風氏也确實有一枚,據說是被先祖帶入了地下,怎得陰山老祖也會有一枚?
一聯想到女醜之屍也在他們的手中,風起雲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想,一千五百年前那個上山滅門之人定是這陰山老祖無疑,想不到這個千古仇人居然就埋葬在洪村山下,還與他們做了将近千年的鄰居!
風起雲可不是查文斌,這等仇恨他豈會輕易忘卻,恨不得那陰山老祖出水之時将其碎屍萬段以告慰先祖在天之靈了。
當年一場風波,以羅門全勝而終結,就此陰山老祖被封在這寒潭深水已經不下千年,有人說陰山老祖是一個可以媲美張道陵的人物,擁有通天徹地的本領,通宵陰陽之術,尤其是走陰驅鬼更是達到了巅峰造極。這般的人物死後要是不升仙反而化作了厲鬼,那厲害程度便可見一斑了。
查文斌此刻仿佛一個入定的老僧,口中道德經已經反複走了兩遍,眼下這都已經快要第三遍從頭開始了。郭文清念得那就不知道是什麽玩意了,陰山法脈的咒語大多是一些和生活息息相關的内容,聽起來甚至有些荒誕,比如,他念得其中一句是:天絕絕地決決,吾有陰山五鬼叫魂法。不叫别人身,不叫别人魂,要叫陰山老祖真魂正魄,萬萬不在身!
這就好比是茅山派的喊魂術,郭文清一邊念經一邊搖頭晃腦,大約兩柱香的功夫過後,他手腕一抖,一枚黑色符紙飛向了那根神仙醉,不偏不倚剛好紮在那香頭之上。嘴中念念有詞忽然兩人都往前一跪,對着那香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過後,手裏也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往那符上一丢,“轟”得一下,那符紙就燃起了一團大火,接着便是滿屋子的香氣四溢。
這裏有不少人還是第一次聞到神仙醉,無不爲這種香氣所感歎,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美妙的味道存在,隻覺得三魂七魄都要出竅,一個個都閉着眼睛盡情享受着世間最奇妙的存在。
積三輩子的德才能聞到奇楠香,修八輩子的福氣才可品奇楠香!這神仙醉更是香中祭品,怕是修上二十輩子的福氣也未必能夠聞到,查文斌先前被那蠱術所傷還有些難受,一聞到這神仙醉也覺得心中頓時順暢,從頭到腳一股清涼之意,這體内陰陽二氣都在自顧自的運轉了一個小周天。
水面之上又開始泛起了大塊的漣漪,就好似是有一條大魚在水下翻滾,一連串的氣泡越出越大,有好幾次都感覺水面之下有東西馬上就要沖出來,可是水面上總好像有又有什麽東西把它給硬生生的壓了回去。從那起泡大小不斷變化的節奏來看,那水下的東西沖擊力已經是一次大過一次了,而且水裏也開始不停的傳來“嘩啦啦”得鏈子響聲……
恍惚間,查文斌已經念到了第三遍,他好像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查文斌,查文斌……”
“誰?”查文斌猛地睜開眼睛,周邊都是一片霧蒙蒙的,四下看看一個人都沒有,無論是郭文清還是風起雲,自己好像是掉在了半空中,那個聲音就在自己的耳邊一直那樣叫着自己。難不成自己是被勾了魂?查文斌馬上反應過來,立刻坐定雙手搭在自己跟前,口中念了個靜心神咒:“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甯;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
這靜心神咒乃是道家八大神咒之一,此咒關鍵在于祛除雜亂,安甯心神,以便轉凡心爲道心。因爲我們的任何罪業,一切凡夫不能進道的源頭是心,修行雖有萬千方便門,歸于一處,無非修心而已。所以心定了,也就能看得清,即使有霧氣遮擋,你依舊可以透過自己的心去感受四周的一切。
所以,當查文斌靜心下來的時候也就完全不同了,四周的霧氣開始消散,他好像是在一座橋上,這座橋怎麽那麽的眼熟,對面還有幾棵柳樹,橋的中間有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人。
是他,原來是他!那個自己小時候就曾經見過的人,那個師傅馬肅風明明知道卻又不告訴自己的人,那個後來在孔老大的葬禮上他也出現過,這個人究竟是誰?爲何他總是出現在這座橋上。
那是一身火紅色的長袍,上面隻有一些很窄的黑色寬邊,束腰的帶子用的是金色,頭上的發簪那頭似乎還是一個太極的圖案。
這是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每一次他都帶給查文斌巨大的壓力,這種壓力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是你在叫我嗎?”
紅衣男子和他相隔不過數米,可是查文斌卻看不清他的臉,那人身子微微向前傾斜了一下道:“我等了你很久了,你終于來了。”
“等我?”查文斌道:“你是誰?”
“一個故人,”紅衣男子站在橋上眺望着遠方,他總是朝着那個方向,查文斌順也看了一眼,那是整個浙西北的最高峰:獅子峰!“我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在我的衣服第三層貼身的位置有一枚斑駁玉環,這就是我等你的理由。”
“我見過你,”查文斌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見過你,你到底是誰?”
那人轉過身去以背對着查文斌道:“我是你的故人,也有人叫我是陰山老祖,當年是我養的一對山魈收養了你,但是你的師傅卻又硬生生的把你搶走。”
“是你!”查文斌總算知道了,原來這人就是郭文清要找的“陰山老祖!”,原來這世上真的是有這麽一号人物存在的,他很奇怪道:“那你爲什麽要等我?”
“因爲你就是我要等的那個人,割開你的手掌就能放我出來,孩子,”那個紅衣道:“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爲你而生的,當你轉世滿十三世的時候就會修滿你的三魂七魄,到那時候你就是真正的繼周人,不要問我爲什麽,一切都是定數……”
說罷,那橋上的紅衣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他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他,等到查文斌再次四處尋找時再次豁然睜開眼睛,隻聽到風起雲不停的在他背後搖晃着道:“醒醒,查兄,你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