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錯,的确是這樣,風起雲進屋後就小聲的對查文斌說道:“不是我不走,這幾天我天天都在陪他下棋,除非他說我能下赢他,否則……”風起雲又小聲對他說道:“他占蔔了說還有幾位朋友肯定會來,我就估計你們會等不及下水。”
“下水?”胖子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們怎麽下來的,差點摔死!算了,跟你一時半會兒說不清,老二呢,他不在這裏嘛?”
“誰?”風起雲臉色一變道:“你說葉秋也下來了?”
查文斌道:“他沒有到這裏來嘛?過了我們和你一起約定的時間,他昨天下午時候跟胖子一塊兒潛水下湖,胖子上來了,他沒上來。”看着風起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查文斌心裏也是咯噔了一下,難道……
風起雲趕忙對正在向着大殿裏面走去的姜成子道:“大祭司,我們還有一位朋友下了神湖至今沒有下落,您能不能給算算……”
姜成子回身一看,微微點了一下頭道:“确實是還有一位朋友沒到,不過我想他應該在這城裏的某個角落裏,既然是你們的朋友,不妨去到大殿的門口等候,我想他自然會現身。”
胖子問道:“當真?你是說他還沒死?”
老者看了一眼胖子,隻留下一個笑容便又轉身進去了。查文斌趕忙招呼胖子往外趕,不料這時突然傳來一聲:“不用了,我在這兒。”說罷,一個人影突然從頂上的房梁上一躍而下,落地之後竟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那人面色冷酷不苟言笑,手中拿了一把黑色的短刀,幾個氐人一下子就“呼啦”得圍了上來,他們不停的沖着葉秋指指點點但又不敢靠得太近。
姜成子停下了腳步說道:“他就是打敗門圖的那個英勇戰士吧?”
葉秋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沒有答話,姜成子笑着看了他幾眼便後屋繼續走去,這時一行女氐人捧着各式魚制品,盛飯的器物就是胖子眼饞的那種黑陶,每個人的身前都有一張桌子,需要和古人一樣席地而坐。
餓了一天一夜的他們那裏頂得住這般的誘惑,胖子的口水已經不知道咽下去多少了,可是他知道哪怕再餓,來路不明的東西也不能吃。不一會兒,那位姜大祭司牽着一位婦人模樣的從後屋走了出來,和那些氐人不同,這位婦女穿着绫羅綢緞,明黃的絲織物和頭頂那尊布滿了寶石的垂簾都顯示這個女人擁有着不俗的地位,隻不過因爲臉擋在垂簾身後,他們始終不得見她的真實面容。
姜成子安頓好那位女子便恭敬的退到一旁,然後緩緩走下台階道:“今日我們蚺氐的王将會親自招待各位遠道而來的朋友,請舉起你們的酒杯,與我王共飲。”
說罷他便舉起那個類似于酒樽的東西對着衆人,查文斌他們也各自端起,那姜成子和那位女人率先一飲而盡。胖子看着查文斌有些不知所措,風起雲的眼中也有些讓人值得玩味的神色,在這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喝酒?誰敢保證這酒裏沒問題?
姜成子拿着空酒杯,現場有些尴尬,客人們隻舉杯不喝,他的那位王已經在咕噜的問着什麽了。
“遠方的客人,是我們的酒不夠美味嘛?”
“不。”查文斌托着酒樽道:“十分感謝主人的款待。”說罷他一欣而盡,到了如今,對方真要暗算他們也沒辦法,地盤都是人家的,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嘛?其餘人也紛紛跟着飲酒,一旁的少女氐人穿着十分清涼,她們的膚色非常白,可能是常年生活在這底下世界裏的原因,惹得胖子都不禁多看了幾眼。
這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那大祭司便又說道:“我們蚺氐乃是邊陲小部落,世代安甯,鮮有外人造訪,既然各位朋友來了,不妨在這兒久住一段時間,房間我已經替各位打理好了。”
查文斌起身道:“不,您客氣了,這番貿然來訪實有得罪冒犯之處,請各位主人家海涵。”按照漢族的規矩查文斌鞠躬作揖,然後又說道:“那位叫作門圖的戰士不是我們的俘虜,他是我們的朋友,還盼望大祭司能準許他重回部落。”
“戰敗的便不再是勇士了,如果您的朋友不願意收留他,那麽他自然會有屬于他的歸處。”
“自殺嗎?”查文斌反問道:“恕我冒昧,人和人之間是平等的,戰争和殺伐的失敗不能決定一個人貴賤的高低。”
“敗便是敗了。”那位大祭司似乎不想就這個問題跟查文斌有所糾纏道:“請尊重我們的習俗,門圖自然有他的安排。”
查文斌的臉上依舊挂着笑容道:“按照您這麽說,如果我們打敗了這裏的王那豈不是你們都是我們的俘虜?”
這話一出,那位大祭司的臉色也是一變,查文斌那話中的确帶着幾分挑釁的意思,轉瞬他又恢複到常色道:“戰士天生就是戰鬥的,我們将會誓死捍衛我們王的尊嚴,請遠方的朋友尊重我們的王!”
查文斌也不示弱道:“那也請王尊重遠方朋友的懇請,這是我們的誠意,漢族有句話叫做化幹戈爲玉帛。”
大祭司這下沒了主意,他輕輕走到那個女子的跟前低語了一番,而後那女人輕輕點了點頭說了什麽,大祭司的臉上頓時有了一絲笑容道:“我們的王非常欣賞朋友們的心胸,她已經批準了門圖重回部落。”
這下第一莊事情總算是解決了,那麽第二庒查文斌則直接問道:“聽聞一年前還有一個生人被接到這裏來了,我想請問大祭司他在哪裏,因爲他很有可能也是我們的朋友。”
“朋友?”大祭司的臉上頓時出現了難色。
查文斌的心中立刻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他說道:“你們等下可以随我來。”說罷他對那位女人說了點什麽,女人便起身微微向他們行禮,這是她要離開了。
随着大祭司的腳步,在那王座的後方有一懸梯,查文斌朝上瞄了一眼,這裏也是上下兩層結構,甚至連油燈位置都不曾偏差分毫,要知道他記得這二樓可全是棺材……
左側,那邊隻有秦無炎曾經去到過的位置,不過這裏和上面不同,取代半人高窗戶的則是門,打開門裏面沒有橫七豎八的棺材而是一間房屋。地上鋪着某種幹草一樣的應該就是床鋪,床鋪的一腳蜷縮着一個渾身**的男子,他的頭發都已經過了肩膀,身上倒也還幹淨,地上有一些散落的食物和水。
大祭司指着那個人對查文斌說道:“那位可是你的朋友?”
查文斌往前剛走了一步,那個男人便顯得很害怕的樣子蜷縮着,渾身不停的顫抖着:“穆落大哥是你嗎?”“你不要怕,我們是來接你的。”他還想更近一步,沒想到那個人馬上把臉側了過去,那抖得嘴裏不停的發出“嗚嗚”的聲音,不停的用手遮擋着自己的臉。
看到這幅模樣,查文斌隻好先退過來問姜成子道:“他這是怎麽了?”
姜成子道:“我們也不知道,大概一年前,在我們的聖城大殿裏發現了這個人,我們的戰士把他帶回來交給王處置。王心地善良,給他衣服,給他吃喝,可是他始終是……”
“我們都沒有見過他的樣子,”風起雲問道:“噶桑呢?”
“我讓他再上面等着,要是超過一周還不上去,我就讓他先出去,時間和人物都能吻合,應該是他。”
胖子也說道:“你們看這個人的食指和大拇指内側都有厚厚的老繭,這是經常拿槍的手才有的,再看他的肌肉線條也很飽滿,應該是受過訓的,看樣子是受了什麽巨大的刺激。”
查文斌随即對姜成子道:“這個人我們要帶走,而且是馬上,請轉告你們的王,多謝他的款待。”說罷查文斌便打算讓胖子和葉秋去擡人,可是這時姜成子卻道:“不行!”
查文斌不解道:“爲什麽?”
姜成子說出了一個類似和當年風起雲說過的同樣的話:“蚺氐屈居這孤僻之處隻爲躲避災難與戰火,你們既然來了就是客人,我們會以最好的食物安頓各位,但是爲了部落的安全,所有的外來人都不能再離開,請您諒解。”
查文斌保證道:“我以人格擔保,在這裏發生的一切我們都會選擇忘記。”
這點似乎根本不能打動對方,他不暇思索的說道:“蚺氐有蚺氐的規矩,先祖定下的,誰也不能破,你們依舊會是我們最尊敬的客人。”說罷他便開始招呼那些女人們,這些類似于丫鬟角色的已經開始在懸梯的兩側排好隊準備迎接客人們下樓了。
胖子往前一步道:“如果我們一定要走呢?”
姜成子朝着下面做了一個手勢,頓時從大殿外湧進大隊手持武器的氐人,與那晚的情形十分相似,姜成子道:“任何冒犯先祖的都會受到懲罰,是朋友還是敵人,你們自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