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緊說好,然後就和清漣她們告别,我和清漣走到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讓清漣回去之後,和我爹娘說一聲,就說現在國難當頭,忠孝不能兩全,讓爹娘放心,打完仗我就回去盡孝。濯清漣則哭着說:“振東你打完仗,一定要回來,我等着你,等着你一起去山中蓋間茅屋,你種地我做飯,我們過那種神仙的日子,我說過是你的人,你不回來的話,我就等你一輩子。”
我說:“好,我一定回去。”
這時清漣一下子抱住我,雙臂抱住我,趴在我的懷裏流淚,此時看到清漣流淚,我的心都化了,緊緊的抱住清漣,這次的分别,也許是生離死别,以後再也不能相見,所以沒有必要去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清漣趴在我肩膀上,我撫摸着清漣背後的長發,安慰清漣,讓她不要難過,我們一定沒有什麽事。抱了好一會,接着我又和其他的幾個人告别。
告别完了,我們就正式的到了川軍團,可是當兵和不當兵沒有什麽兩樣,他們的軍服都套到了身上,手裏的槍還不如我們自己的,沒有辦法,隻好認命。我們整天跟着張放牛一起,在外城修工事,張放牛是一個老兵油子,知道鬼子飛機大炮的厲害,所以都是用大木頭修的工事和防空洞。
我們這裏的外城,是進入内城的防線,我們的工事沒有在城牆上,而是修在城牆下的第二道防線,防止鬼子進内城,當時滕縣的防守規模還是很大的,城牆高10米,厚5米,外壕深5米,寬12米,北面最完備,東面次之,南面雖然比較薄弱,卻是川軍的防禦重點。城東北角約150米有一高30米的喇嘛塔,從此處瞭望,騰縣内外情況一覽無餘,對炮兵觀察十分有利。我們當時就是在南城牆處,修的防禦工事。
沒有幾天,大戰開始了。日軍進攻我界河正面陣地,王銘章師長爲鞏固一線陣地,急調守城的第三七二旅馳援池頭集,穩住陣地。中午,爲防止日軍滲入滕縣左側,王師長又令防守北沙河的七二七團抽出一營兵力,到滕縣西部的洪町、高廟布防。下午,日軍又增加兵力攻打界河,仍未得手,乃以突然動作向滕縣方向右旋迂回。下午5時許,其先頭部隊已達滕縣的龍陽店、馮河一帶,距城僅有十餘裏。日軍的企圖十分明顯,想撇開我正面陣地,直攻我側背戰略要點滕縣城,迫使我主力放棄正面陣地。
當時滕縣城内兵力空虛,隻有一二二、一二四、一二七3個師部和三六四旅旅部,共有四個特務連、四個通訊班、四個衛生隊,約計千餘人,沒有一支戰鬥部隊。在此緊急關頭,第一二二師王銘章師長急調防守北沙河的七二七團張宣武團長和一個營的戰鬥部隊回城防守,并任命張宣武爲城防司令,負責守城。又電令在平邑前線的第一二二師第二六六旅火速回滕。恐該旅途中受阻,王師長又用電話向司令部求援。孫震總司令急忙與增援滕縣的友軍湯恩伯軍團的先頭部隊王仲廉軍長聯系,請求火速增援。但王軍長以須等軍團到齊才能北上爲由,按兵臨城不動。孫震萬般無奈,隻好将正在總部值勤的特務營,除留下一個手槍連作警衛外,其他3個步兵連由劉止戎營長帶領,乘火車馳援滕縣城,入夜後到達。午夜後,第二六六旅隻有駐城前的一個營到達滕縣東關,其他部隊途中被敵所阻,繞道向臨城方向撤去。
鬼子進攻的很快,我們的外城陣地首當其中,鬼子先是用飛機大炮轟炸,我們隻好躲在防空洞裏,鬼子的火炮很厲害,震天的炮聲,讓我們差點崩潰,炸彈在防空工事的周圍爆炸,沖擊波把人直接推到天上,然後把人撕碎,殘肢随着泥土落下,這是讓人恐怖的力量,比起鬼怪更可怕。
等鬼子轟炸完了,我們出去一看,慘不忍睹,工事的木頭在火中燃燒,鮮血把周圍的土染紅,到處都是散落的殘軀,一些殘軀在火中燃燒,内髒碎肉到處都是,空氣裏彌漫着硝煙和烤肉的焦臭味,我們再也無法回避這些烤肉的氣味。年輕的軀體瞬間被炮彈撕碎,轉眼間就會生死永别,戰争曆來是殘酷的。我們和一些新兵看到這些,心中翻騰,就在那裏一個勁的吐,先是把飯吐出來,接着就是清水,清水吐幹淨了,就是膽汁。
這時張放牛說:“你們這些瓜娃子,這點就受不了了,趕緊的回去,我日鬼子個仙人闆闆,這炸彈像不要錢一樣。”
這時一個士兵跑來,說是有重要情況,然後念道:“國民軍一二二師王銘章師長口谕,全體官兵,我們決定死守滕城。我和大家一道,城存與存,城亡與亡。立即把南、北兩城門屯閉堵死,東、西城門暫留交通道路,也随時準備封閉。沒有我的手令,誰也不準出城,違者就地正法。”
通訊兵念完之後,就轉身而走,這時張放牛過來說:“弟兄們你們也聽到了,咱們的師長和滕縣共存亡。今天我給大家準備了馬肉,大家吃飽喝足了,好和鬼子拼命,殺一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接着走到我的跟前說:“兄弟,我把你們的馬殺了撒,你們怨不怨我?”
我說:“不怨,我的馬這算是爲國捐軀,死的其所。”
張放牛說:“好,那樣我就讓人把馬肉擡上來,讓大家吃飽了一起上路。”
說完之後,就讓人擡炖好的馬肉,擡上來之後,就讓大夥吃,可是大夥都吃不下,馬肉一到嘴裏,就直接帶着肚子裏的東西,一起吐出來,确實受不了,這時張放牛說:“你們這些瓜娃子,一個個的沒有打過仗,你們要知道,人死之前做飽死鬼,要比餓死鬼強,吃,都給使勁的吃,吃的飽飽的,一會鬼子要是進攻了。到時候沒的腦袋,想吃都吃不上了。”
夥夫給每一個人碗裏盛滿了馬肉,川軍團的是個苦命的部隊,那時不但軍饷衣服彈藥供給不及時,就連吃的也是層層克扣,我們在一二二師的這些日子裏,整天是窩頭和野菜湯,即使是窩頭也吃不飽,每個人一天兩頓,一頓兩個窩頭,所以一個個的皮包骨頭,滿臉的青菜色。要是在平常,見到馬肉一定比見到祖宗都親。可是今天不一樣,老兵油子端着一碗馬肉,頭一轉面朝工事的牆壁,在那裏吃飯,而我們就不行了,一聞到馬肉和人肉的焦臭味混在一起,當時心裏就翻騰,在那裏幹嘔,這時肚子空了,什麽都吐不出來。
老道看到這裏,嘴裏說道:“唉,你們這些人,真是的,這都是最後一頓飯了,你們還不吃個飽,這個有什麽呀,看我老道,蹲在外邊吃給你們看,你們不吃飯怎麽能打鬼子?”
說完蹲在一堆碎肉前吃起馬肉來,我們一看,心裏一橫,然後強制着自己吃,吃不下去就使勁東西往下咽,不想聞刺鼻的焦臭味,我們就用嘴喘氣,強制着自己吃了一碗馬肉,這馬肉比較粗,吃到肚子裏頂事。吃完之後我們就勸其他人吃,教他們怎麽吃飯才不嘔吐。
好不容易都吃了點,這時鬼子又進攻了,大炮的炮彈,帶着哨子,朝我們這裏而來,張放牛大叫着:“兄弟們進防空洞。”
接着就是炮彈的爆炸聲,巨大的爆炸,讓我們的防空防炮的工事,一個勁的往下落土,我們隻好趴着低着頭,任憑土塊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