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了口唾沫,滋潤了一下幹枯的嗓子,于是就說:“我,我想喝口水再說。”
羅熙菡把水拿過來,我端過水就喝,一下子太急了,喝到嘴裏的水,當時嗆到嗓子裏,直接咳嗽起來,濯清漣在旁邊接過碗說:“慢點喝,沒有人給你搶,清風寨的水夠你喝的。”
我咳嗽了幾聲,等氣順下去之後,嗓子不再那麽幹渴了,我說了聲不好意思,接着又端過碗,喝了幾口水,感覺嗓子舒服了,說道:“我叫楊振東,小名叫大膽,你就給我叫大膽吧。”
羅熙菡說:“大膽,你的膽子确實夠大的,直接用刀就殺了一隻冒猴子,在清風寨都傳遍了,要是你不受傷的話,肯定會有露頭青找你比試刀法。”
我聽到這裏,忽然想起了宋大海,和我采的土黃連,于是就問濯清漣她們,濯清漣說:“你放心吧,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宋大海已經回去了,我爹用馬車送回去的,那個土黃連也帶回去了,對了,你的那把鬼頭刀給你留下了,在這裏放着,我給你拿過來。”
說着話就把鬼頭刀從床下拿出來,我接過鬼頭刀,就要起身,這時濯清漣一下子攔住我說:“你幹什麽?”
我說:“我師弟保國病的很厲害,我要回去看我的師弟。”
濯清漣說:“不行,你不能動。”
濯清漣的這句話讓我的心裏不由的一震,她平和的語氣裏,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堅定,我說:“爲什麽不行?”
濯清漣說:“你的腿被野狸子咬傷,本來已經中毒了,加上又被髒東西感染,已經非常嚴重了,你要不怕整條腿廢了話,可以回去。”
我聽到這裏,不由的動了動腿,可是我稍微的一動,整個的大腿就是一股鑽心的疼,看樣子我是真不能走了,心裏不由的爲師弟擔心起來。這時濯清漣勸我說:“振東,我還是叫你大膽吧,你現在想保住腿就安心的養傷,等傷好了之後,我讓我爹派人送你回去。”
我到了這個時候,也隻能點頭了,就這樣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在清風寨住下,在住的這些日子裏,雖然有一個小孩服侍我,但濯清漣每一天都來給我換藥,而羅熙菡也不是剛開始的時候,那麽厲害了,真是濯清漣說的那個樣,嘴惡心善,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
幾天之後我可以拄着拐杖下床了,這一天我想出去走走,于是就拄着拐杖,由那個小孩領着,到清風寨裏看看,這個清風寨确實是個好地方,在山上建的大寨子,這個寨子建在山半腰,前面是成片的樹林,後面是懸崖絕壁,我出了院子之後,往四周一看,前面的山坡被樹林覆蓋,在樹林的邊上,是一條大路,大路如一條龍蛇一般,穿行在樹林之間。
在其他的三面,都是山林,一看此處可是絕頂打劫的地方。讓我不由的想起山東綠林好漢,打劫的響馬,臉上塗上鍋底灰,袒胸露背,手裏拿着鬼頭刀,看見有人經過,就大喝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财。如果敢說半個不,你瞅準了,爺爺的鬼頭刀,可是管殺不管埋。”
其實想想那個時候的響馬,就是一個沒有文化害的,到了後來,經過上千年的文明洗禮,一切都變的那樣的儒雅和含蓄,現在的打劫是這樣的:“前方500米收費站,請減速慢行!”
不需要動粗,也不需要刀光劍影,沒有誰想着逃避,每一個人都會乖乖的交錢放行,再也沒有了,敢說半個不字,就要性命的情況了,一切的一切隻能說明,文化是第一生産力,有文化的能把這個劫道剪徑的事業,發揮到了極緻。
我這時聽見有喊号的聲音,于是就問身邊跟着我的小孩,這個小孩叫蛋蛋,我問他姓什麽,他說不知道,隻知道自己快要餓死的時候,是大小姐濯清漣和二小姐羅熙菡救了他,這個小孩一對門牙奇大,尖嘴猴腮,一對眼珠子咕噜亂轉,一看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精明。頭上一頭黃毛,不過這個黃毛不是染的,那個時候,沒有哪個傻子,把自己的頭發染黃,因爲黑才是正宗的。
我問蛋蛋說:“蛋蛋那個前面是幹什麽的?”
蛋蛋用褂袖子擦擦大鼻涕說:“那個地方,是前寨,咱們清風寨的弟兄,都在前寨,這個後寨沒有大當家的命令,不許踏足。”
我看了看蛋蛋的褂袖子,皺了皺眉,他的褂袖子,精明刷亮,都快成鐵皮了,不過怕蛋蛋不好意思,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我這時想到前院看看,于是就說:“蛋蛋,這些日子裏,我在山上怪悶的,能不能領着我,到前寨看看?”
蛋蛋說:“這,這個有點不好,我姐可說了,不讓你随便走。”
我說:“什麽都是你姐說的,你能不能有自己的腦子?”
蛋蛋又擦了下鼻涕,使勁的往鼻子裏吸了吸說:“不能,我姐說了,我得聽她們的,不然讓我滾蛋。”
我說:“好好好,我真是服你了,你姐可是說了,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她讓我多走走,你也聽見了,當時你姐并沒有不讓我出去,也沒有說不讓我到前院。”
蛋蛋撓撓那個鳥巢一樣的頭發說:“也是,我姐沒有說過不讓你去,我帶着你看看去。”
說着話就領着我,打開寨子的門,到了前寨,前寨比後寨熱鬧多了,不過那裏到處有崗哨,和一些站崗的。這些都是和響馬差不多。響馬、土匪、胡子,這三種除了響馬名氣大之外,其他的少有記載,可是民國匪禍之慘烈,對人們生活的影響之大,是前所未有的。
人們上山爲匪,落草爲寇,原因是多種多樣的,有逼上梁山的。俗話說:兔子急了咬人,人急了爲匪,有些人被逼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才铤而走險做起的土匪。有的卻是爲了當官,而成的土匪,亂世有句話說的好,不當胡子不當官,不進窯子不當姨太太。有的是舊軍閥和當地惡霸,在逃避時占山爲王做土匪。
當年有首童謠,說的就是土匪,我記的是這麽說的,當胡子,不發愁,進了租界住高樓;吃大菜,住妓館,花錢好似江水流。槍就别在腰後頭,真是神仙太自由。這個看似做夢的童謠,在那個年代,卻非常的好使。那是一個烽煙四起,有槍便是草頭王的時代。
不過像濯世平這樣殺了土匪,當土匪的,還真是少之又少,看濯世平的隊伍,不像那些土匪,歪眼斜嘴的,這些人雖然穿着的駁雜,但是一個個的還是衣衫得體,我們走到一個大院子前,高大的原木架起一個巨大的山門,上面寫着演武場,在兩邊有兩杆旗,是那種紅牙子的三角旗,上面有鬥大的字,一個是濯,一個是羅字,這是兩位當家的姓。
二當家的我見過,和大當家的一樣相貌堂堂,不過濯寨主爽快,說話大大咧咧的,而羅寨主卻斯斯文文的,穿着一身的洋服,像是一個教書先生,這時應了那句話,大土匪闆闆整整,小土匪歪瓜裂棗。
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在裏面正練着的人,一下子不練了,都朝我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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