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黃河老鬼看到這裏,叫道:“完蛋了這一切全完蛋了,水屍王終究還是跑到了水裏。”
我手裏提着刀,也一下子愣在那裏,不知道怎麽辦好,就在這時,一聲凄厲的狗叫聲,在湖邊響起,接着從一個小溝裏蹿出一條黑影,一下子攔在了水屍王的前面,我一看這隻黑狗,正是黃河老鬼的那隻黑狗,隻見黑狗發出咆哮聲,吓的水屍王往後退,這時的水屍王身上還燃燒着火焰,退了一步之後,它忽然加速朝着水裏跑,隻見那條黑狗身子躍起,一下子咬住水屍王的脖子,接着就和水屍王鬥在一起。
黑狗死死的咬住水屍王不松口,自己的身上也被水屍王點燃了,水屍王此時成了強弩之末,掙紮了幾下子,就和黑狗一起倒在了地上,黑狗很快和水屍王燒在了一起,黃河老鬼看到這裏,大喊一聲,然後跑過去,趴在那裏哭了起來。
多好的一條狗,竟然和水屍王同歸于盡了,黃河老鬼一直趴在地上哭,哭的聲嘶力竭,我不忍多看,趕緊轉過身子,抹去眼裏的淚水。保國從地上爬起來,我說:“保國你沒事吧?”
保國咬着牙說:“沒事,那個水屍王身上的屍油真厲害,一直燒到我的肉裏了。”
我說:“沒事就好。”
保國說:“這些比起那條黑狗,算不了什麽,師兄那條黑狗真是條好狗,剛才和水屍王同歸于盡,該多痛苦呀。”
天甯也湊過來說:“是的,我剛才都哭了。”
黃河老鬼還在那裏哭,我們幾個不知道怎麽去勸黃河老鬼,這時天已經亮了,水屍王和黑狗都成了灰燼,黃河老鬼坐在那裏,渾身都是泥水,目光呆滞,如同泥塑一般。那些漁民都圍了過來,看着水屍王和黑狗的屍體,都默默的不語。
最後莊上的老人過來了,小心的詢問黃河老鬼怎麽辦,黃河老鬼呆呆的說:“黑狗死了,我再也回不了黃河,做不成撈屍人了,你們把黑狗埋在這裏吧,在黑狗的墳子前,搭一間草棚,從此之後,我要在這裏安家,陪着黑狗,了卻殘生。”
說完之後,再也不說話,我知道黃河老鬼的心裏非常的痛苦,這個時候,怎麽勸也沒有用,于是我們幾個隻是在那裏陪着黃河老鬼不說話,直到把黑狗和水屍王的屍骨葬完了,才有人叫黃河老鬼,讓他看看黑狗的墳子。
黃河老鬼木讷的站起來,朝着黑狗的墳子前走去,那是湖邊的一塊高地,四周不會被水淹沒,在墳子前有一塊平地,黃河老鬼身上好像無比沉重,朝着地上一坐,然後說:“行了,這就是我的家了,以後再也不走了。”
村裏的人想給老鬼蓋房子,可是他搖搖頭說:“我現在是一廢人,有間茅棚遮雨就行了,不必讓鄉親們破費。”
最後大家拗不過黃河老鬼,在在那裏搭了一個草棚,黃河老鬼在那裏安了家,我們和黃河老鬼說了一天一夜的話,到了第二天我們和黃河老鬼告辭,漁村裏的人給我們錢,我們沒有要,讓漁村的人把錢送給黃河老鬼,
漁村裏的人,覺的過意不去,就把腌制的鹹魚送給我們一些,然後用車子把我們送回家,一回到莊上,看見我叔高高興興的出來,手裏提着一個布包袱,我說:“叔,你高高興興的幹啥去?”
我叔說:“大膽呀,我跟你說,天大的好事。”
我說:“什麽好事?”
我叔說:“你嬸子快要生了,我去找接生婆接生去,大膽這都是你功勞,家裏沒有人,你先到我家裏,照顧下你嬸子,我去找到接生婆就回來。”
我一聽非常的高興,去年嬸子懷上鬼胎,差點死了,想不到死裏逃生,現在不但活的好好的,還馬上要添丁了,我叔能不高興嗎。他手裏提的包袱,是專門給接生婆的東西,那個時候,可沒有醫院,都是接生婆接生的,不過接生婆爲人心善,不圖東西,貧富都不會在乎,有錢給點,沒有錢少給點,一般的人家,都會弄一塊布,裏面包上點錢,和點心之類的東西,給接生婆送去,接生婆也不打開看,接過東西放屋裏,然後收拾一下,跟着來請的人就走。
至于不看東西,這是她們的規矩,人命最重,不能用東西來衡量,放在這就是道德規範,不像醫院有那些潛規則。叔讓我去照顧下嬸子,我答應了一聲,讓保國、天甯先回家,我自己去嬸子家。
到了嬸子家的門口,看見嬸子正在那裏捂着大肚子,一看見我來了,就笨拙的站起,扶着牆說:“大膽你來了。”
我說:“嬸子,我來了。”
嬸子說:“大膽你來的正好,我給你說,我的這個心,現在還懸着,這個心裏沒有底呀。”
我說:“嬸子你怎麽會心裏沒有底?”
嬸子說:“大膽這件事你也知道,我去年懷的那個鬼胎,我給你說一件事,就是我好幾次夢見那個小孩,那個小孩隻要在夢裏見到我,就喊我娘。我知道肚子裏的孩子,就是那個小孩,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不會和上次一樣,是個鬼胎吧?要是鬼胎的話,我真就沒有臉活了,下去找他算了。”
我說:“嬸子你怎麽能這樣想?那個孩子是一個可憐的孩子,既然他認了你這個娘,就不會再害你的,他雖是小孩,但是能分出善惡愛恨,你大可不必擔心什麽。”
我嬸子說:“那樣就好,我給你說,這幾天我都擔心死了,今天感覺肚子一陣陣的下墜,我知道這是快要生了,于是就更擔心了,我給你說。我這些日子想孩子都想的發瘋了,想快點見到,可是我又害怕見到,你說我這算是啥呀?”
嬸子一邊說,一邊抓着頭,我不知道怎麽辦,隻能好言好語的勸嬸子,同時給嬸子說各種好人有好報的故事,我嬸子才慢慢的不那麽緊張了。好不容易大門響動,我一聽就知道救兵來了,擡頭一看,隻見我叔帶着接生婆來了,我趕緊擦擦汗,接生婆都是經驗老道,一來到家裏,就讓我叔準備産房和燒熱水。
叔趕緊去收拾産房,讓我去燒鍋,那個時候的鍋,都是地鍋,有風箱燒的是柴禾,我趕緊坐在鍋前,點着火添上水就在那裏燒鍋。我叔就在那裏像沒有頭的蒼蠅,一個勁的打轉轉,忙裏忙外的。
水燒好了以後,我就聽見嬸子殺豬一樣的嚎,我叔聽了之後渾身哆嗦,抓着我的手說:“大膽,大膽你說你嬸子沒有事吧?”
我說:“叔,我嬸子沒有事,每個生孩子的人都這樣。”
我叔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這個心裏沒有底,都是我當年做了虧心事,不然今天我也不會這麽害怕。”
我知道叔說的是他的那味藥引子的事情,那件事确實夠喪盡天良的,不過我嬸子的母愛,已經把矛盾化解了。雖然是這樣,我叔心裏照樣還是沒有底,他松開我的手,接着就跟磨道裏的驢一樣,轉起了圈。
這時忽然房子裏一陣嬰兒的哭聲,我叔一下子蹦起來說:“生了,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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