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七手八腳的又把這個人弄上來,一共十五具屍體,大家又在那裏等着,可是再也沒有見屍體出來,師父說:“好了,現在應該都出來了。”
那些死者的家人一聽,都趕緊圍上來,想看看哪個是自己的親人,可是這麽多年了,整個的軀體都已經無法辨認了,死人又不會說話,大家在那裏幹瞪眼沒有辦法。這時有人跑過來,問師父這麽辦,師父說:“有辦法,有辦法,你們不是每一家都弄來了一個公雞嗎?讓公雞領着你們找自己家的親人。”
“公雞?”問的人一頭霧水的說:“道爺,這個公雞又不是人,怎麽會知道哪個是自家的親人?”
師父說:“公雞不知道,可是這些死者的冤魂知道,他們的魂魄附在雞上,領着你們找親人的屍體就行了。我現在就去作法,你們抱着公雞的人,都往前站一站。“
”
十幾個抱公雞的,都往前站了一站,這時師父在法壇上手持寶劍說道:“水中陰人聽真,你們附在自家的雞身上,領着家人,找到自己的身軀,好回去安葬,享受供奉。”
師父剛說完這話,就聽見呼呼的風聲,從水中刮起,接着陰風陣陣,讓原本亮如白晝的火把,慢慢的變成了綠色,一時間整個的老牛潭慘綠慘綠的,我感覺周圍變得冷起來,讓人不寒而栗,那幾個抱着雞的人,吓的直往後退,師父說道:“不用怕,那都是自家的親人,不會害你們的。”
師父說完之後,那些人才不往後退了,但還是面色驚恐,身子不住的發抖,這種情況别說普通人,就是我也心裏毛毛的,我忽然想看看這些都是什麽人,于是心中默念咒語,打開天眼一看,十幾個人都站在水邊上,他們低着頭,渾身濕漉漉的,往下滴着水,他們一個個的,臉上慘綠慘綠的,格外的陰森恐怖,十幾個人慢慢的朝着那些大公雞走去,我不想接着看,趕緊關上天眼,過了一會師父說:“現在你們把各家的公雞放下,跟着公雞尋找自己的家人。”
師父說完之後,抱公雞的人,如同大赦一般,趕緊的把公雞放到地下,那些大公雞被放在地上,一個個的呆頭呆腦的,也不跑不叫,師父在法壇上念道:“領魂雞來領魂雞,你帶亡人去歸西。西天以上成佛道,永保家門代代吉。”
師父剛說完,那些雞如同聽懂了人的話,一個個的朝白布上的屍體走去,後面的人都緊跟在公雞的後面,各自找到自己的親人,然後用蘆席打成席包子,把自家的親人擡走安葬,那個水鬼也被人擡走埋了,忙完這一切正好天亮了,師父把那六丈白布卷了卷,放在火上燒了,然後我們回去睡覺。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聽見在屋的外邊有人喊:“大膽,大膽。”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我揉着眼睛起來開門一看,原來是我二大娘,二大娘一家是厘迷瘋(鄉下對财迷的稱呼),我這個二大娘家日子過得不錯,二大爺是個貨郎,專門在鄉下賣個針頭線腦啥的,他們家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算計,撒泡尿都得用篩子篩一遍,我從小就不喜歡這個二大娘一家,當然他們也不喜歡我,逢年過節的,我去拜年,他們一家都是關着屋門,坐在門口讓人拜年,我知道他們是怕拜年的人去他們家吃東西。
我看見二大娘滿臉堆笑,我說:“二大娘您有事?”
二大娘滿臉堆笑,那個笑容惡心極了,仿佛滿臉的褶子都擠在了一起,她說:“大膽這點心你拿去吃。”
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長這麽大,還頭一次見我二大娘這麽大方,于是我狐疑的看着我二大娘,知道她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是有求我的事,于是我伸手去拿點心,我二大娘把點心抱的緊緊的,臉上的表情滑稽極了,好像打心底就不舍得給我,我當時松開手說:“二大娘那個點心我不吃了,昨天晚上沒有睡覺,我睡覺去啦。”
二大娘一聽趕緊說:“别,大膽這個點心就是送給你吃的。”
我笑着說:“二大娘你送給我吃的,還舍不得松手?看您的樣子一定有事,說說什麽事吧?”
二大娘說:“這個,這個你二大爺中邪了,我、我想請你師父去看看。”
這時師父聽到說話聲,從屋裏走出來,看到我二大娘就笑着說:“施主,請我去看什麽呀?”
二大娘當時就不理我了,滿臉堆笑的到了師父的跟前,說道:“道爺,這包點心是我來孝敬道爺的,道爺嘗嘗這個點心,是剛炸出來的,上面放着砂糖,香甜幹脆。”
我看着二大娘的樣子,心裏一陣鄙夷,對我二大娘說:“二大娘你剛才說,那點心是給我吃的。”
二大娘說:“去去去,這個點心是孝敬道爺的。”
師父笑着說:“施主有什麽事,就說吧,我是出家人,沒有這些俗套。”
二大娘笑着說:“行,行,我說了,我們家的老頭子今天回來中邪了,他的那個貨郎車不知道扔在了哪裏,懷裏抱着幾個紙糊的元寶,在那裏迷迷糊糊的說自己發财了,道爺您可得跑腿幫俺去看看,這個點心?”
師父笑着說:“這個點心,你就拿回去吧,我一會讓大膽領着我們去。”
二大娘說:“謝謝道長,謝謝道長,那我回去了。”
說完之後抱着點心就走,我看着二大娘的身影,對師父說:“師父,您老人家怎麽不要我二大娘的點心?”
師父笑着說:“你看看你二大娘印堂窄小,顴骨橫露,賊眉鼠目,吹火嘴,此乃小肚雞腸之人,我要是要了她的那包點心,她背地裏一年都罵不完。”
我說:“師父,我二大娘确實是這樣的人,家裏少一個小雞啥的,她能拿着案闆和菜刀,在大街上罵半個月,這樣的人俺們就不去看,讓我二大爺多受受罪。”
師父笑着說:“我是出家人,出家人容者乃大,走,收拾一下,你們三個都跟着,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就能自己應付了。”
我聽到師父這麽一說,心裏也就平衡了,師父給人看病,向來不重視錢财多少,隻要他能看的,都會義不容辭。我到屋裏把傻蛋和瘦猴喊了起來,然後拿起朱砂筆和黃紙,就跟着師父去我二大娘家了。其實對于鄉間的這些小事,師父向來不用穿百納伏魔衣和帶法器,帶朱砂筆和黃紙符足矣。
二大娘家在莊中間,我們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二大娘家裏,二大娘看見我們來了趕緊的迎出來,滿臉堆笑的對師父說:“道爺您可來了,趕緊家裏請。”
我們進家之後,看見二大娘屋門緊閉,就問二大娘說:“我師父來了,二大娘您得請我師父進屋呀。”
二大娘說:“屋裏熱,咱就在這樹底下看病。”
師父說:“樹下好,那屋裏邪氣彌漫,人不能進去。施主請問你說的中邪之人在哪裏?”
二大娘說:“您看,就在那裏。”
我們順着二大娘手指的方向一看,隻見我二大爺坐在豬圈旁,身邊摟着一頭大肥豬,另一隻手抱着紙糊的元寶殼子,笑眯眯的,一臉的高興,頭上還有幾個綠紙做的樹葉子,我們過去的時候,二大爺正嘟嘟囔囔的說:“發财了,老嬷嬷咱這回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