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神捕也聽得雲裏霧裏,甫一回神,齊聲叫道:“那血字呢?!你能解釋嗎?!”
高神捕輕蔑地看着丫頭:“這麽重要的線索都能漏掉,一看就是業餘的!”
丫頭一臉無奈:“各位前輩,她唯一的傷口在脖子,一招緻命,難道她一手提着自己的頭,一手蘸血寫字?而且兇手不會留她一口氣去提供線索,更不可能讓我們看到,所以這字要麽是兇手故意留下的,要麽是目擊者事後偷偷加上的。依我看,這不是什麽‘白王’或‘白幹一’,應該是個‘皇’字。”
“大膽!”胖神捕勃然變色,“胡說八道!難道皇上會來害一個山野村婦?”
丫頭一側頭閃過他噴出的唾沫星子:“别激動,我說的是兇手想讓我們這樣以爲,再說,皇不一定就是指皇上呀。”
正争論間,驿道上忽然冒出五位素衣少年,昂首闊步走到我們面前,站成一排。右邊第一位少年上前一步,雙手抱拳:“久仰四大神捕威名,聽說天下沒有你們破不了的奇案難題,在下有一問,不知各位能解否?”
不待神捕們回答,他又接着說:“我們五個人當中隻有一個是兇手,有三個人說的是真話,方便起見,從我這裏數過去,依次叫我們甲乙丙丁戊就可以。”
神捕們大眼瞪小眼,不知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少年甲清清嗓子,宣布道:“現在開始,我先說,戊是兇手。”
少年乙說:“我不是兇手。”
少年丙說:“丁不是兇手。”
少年丁說:“乙說的沒錯。”
少年戊說:“甲在說謊。”
少年甲又沖四大神捕一抱拳,洋洋自得道:“請問各位大人,我們當中誰才是兇手?”
神捕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點了點頭。
啪!咚!咔咔!眨眼間,五個少年鼻青臉腫地被綁了個嚴嚴實實。
“把這夥嫌疑人都帶回去,大刑伺候,不信揪不出兇手。”瘦神捕拍拍手上的灰塵,如釋重負。
“啊?”少年乙這才注意到地上的那具女屍,頓時大驚失色,“不是的!我們說的兇手不是這個……我不認識這女人呀!”
他怔了怔,又指着少年甲的鼻子說:“都是他!聽說四位神捕大人正在附近辦案,說來出道題考考各位大人,我看他最有嫌疑!肯定是他故意殺了這個女的來考你們。”
少年甲也慌了:“你……神經病!我要殺還不如殺了你呢!大人我冤枉啊!我是推理協會的會長,隻是叫他們來和大人們切磋一下邏輯思維而已,他們可以作證!”另外三個家夥立馬炸開了鍋。
少年丙一把煽開少年甲的手,罵道:“關我屁事!”
少年丁指着少年甲的鼻子,言之鑿鑿:“就是你幹的!”
少年戊一甩長袖,雙手背到身後,道:“我一介文弱書生,根本不懂什麽邏輯推理,也不知道你講的什麽,我是來這野外采風的。”
“管你們羅雞羅鴨,采風采花,”高神捕冷笑道,“誰是真兇,待我們回去好好拷問審訊一番便知曉了。”
少年甲奮力掙脫胖神捕揪着他衣領的手,指着少年丁,叫道:“是丁!丁是兇手!不用研究了,答案是丁!我們是無辜的!”
少年丁破口大罵:“我去!這題目的答案是丁,又不是指我,你們幾個混蛋先挑,就給我剩個丁,現在想賴我!”
胖神捕和矮神捕不由分說,把衆少年一個個連推帶塞地送進囚車:“少廢話,去衙門走一趟,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們四大神捕是怎麽破奇案的,也好了了你們的心願。”
看着這些少年自讨苦吃的倒黴樣,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和丫頭相視一笑,小灰唧更是幸災樂禍,小爪子捂着毛茸茸的肚皮,吱吱個不停。這一出聲倒把神捕們的注意力吸了過來,瘦神捕一指我和丫頭:“還有那兩個家夥,來路不明,信口雌黃,也不像什麽好人,抓回去一起審。”
小灰唧見勢不妙,哧溜一下鑽進了我的背囊。高神捕和矮神捕把玩着鐐铐,冷笑着從左右兩個方向朝我們逼近。胖神捕鎖上囚車,繞到我們身後,滿頭大汗、喘着粗氣分散我們的注意力。
頭一次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位大人物交手,我神經緊繃,絲毫不敢大意,如果他們的功夫和他們的推理能力在同一個層級,我自然不必擔心,可他們那無數奇案是怎麽破的呢?一想到這裏,我就對他們的戰術水平和肉搏技巧感到不寒而栗。
林中的動物們安靜下來,流動的風也放慢了腳步,成千上萬顆汗珠争先恐後地從毛孔中探出頭來,它們都意識到了,一場惡戰迫在眉睫。
就在高神捕的鐐铐和胖神捕的身軀同時襲來的瞬間,急促的馬蹄聲和清脆的鈴铛聲卷着漫天的塵土從我們身後橫掃而至。迷蒙之中,隻聽啊啊兩聲,高神捕被他自己的鐐铐砸破了腦袋,胖神捕也應聲飛入竹林,掀開一片空地。幾乎同時,我和丫頭被一個巨大的網兜兜了起來,飛向空中,一陣天旋地轉,我們墜入一隻大箱子,着陸之處柔軟細滑。
坐定一看,我們正在一輛馬車裏,車廂寬敞,雕工精細,珠光寶氣,異香馥郁,四周鋪着厚實的鵝絨,窗外綴滿奇麗的飾品,好不氣派。從背囊裏探出頭來的小灰唧也看得目瞪口呆,這兒嗅嗅,那兒摸摸,還把金光閃閃的小挂件放到四顆龅牙之間嘎嘣嘎嘣地嚼,像是在鑒定純度——真沒看出來它還這麽貪财。這時,車廂前門喀喇一下向兩邊打開,露出八匹縱蹄狂奔的棗紅駿馬,缰繩彙集處,是一個魁梧的背影。
“你是誰?爲什麽幫我們?我們認識麽?”丫頭一口氣連問幾個問題。
車夫揚鞭在半空打出個漂亮的梢響,馬車徐徐停下。他回過頭,伸手拿起我腰間的令牌,仔細地瞧了瞧。我們也看清了他的模樣,穿着很幹淨,頭顱又扁又小,脖子又細又長,臉部空間極其有限,眼睛鼻子小巧玲珑擠在一處,嘴巴卻出奇地大,嘴唇薄如鍋鏟,聲音也如破竹裂帛:“認牌不認人。”這個長相和聲音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某種動物,一時叫不出名字。
“鴨!”丫頭搶先叫出來。
那人小眼一斜:“怎麽說話呢?你就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
“别誤會,她不是罵你,她的意思是說你長得像鴨子。”我連忙爲丫頭的失言進行補救。
“見鬼,”那人悻悻道,“你這算補救還是補刀?長得像鴨怎麽了?又不是做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