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老爺們别像個娘們似的哭鼻子好不好?”心虛客不知怎麽又蘇醒過來。
沙本善見心虛客忽然詐屍,驚訝地反問道:“您不是死了嗎?!”
“誰跟你說我死了?你就這麽想我死啊?”心虛客醜陋的臉上泛起古怪的笑容。
沙本善道:“可這……剛才您不是自己說的……您說您不能再保護這本書了,又說什麽爲正道而死雖死無憾,還說什麽您可以放心離去了……”
心虛客眼一瞪:“你這孩子悟性好,修爲也高,就是腦子一根筋,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嗎?你隻會聽字面意思嗎?我說我不能再保護這本書了,意思是說我受了重傷,沒有力氣保護了,而且我也玩累了,不想幹這苦差事了。我說爲正道而死雖死無憾,是說即使死了也沒有遺憾,又沒說真的就死了。我說可以放心離去了,意思就是說我要不管這件事了,回去好好養傷,然後過自己的平靜生活去了。你都想到哪裏去了?”
沙本善:“……”
剛才開打之前,聽心虛客和那武追命鬥嘴,沙本善已經領教過心虛客的口才,沒想到現在這家夥受了重傷,反而更能說了。
沙本善隻得轉移話題:“前輩,那麻煩您走之前告訴我一下,這本書到底什麽來頭?做什麽用的?我總不能無緣無故替你接管它吧?這書要是對我沒什麽用,能不能把它燒掉?”
心虛客一愣:“你小子心挺大啊,這本書什麽來頭你不知道?佛魔書可是記載了全天下千萬年來最玄妙的一百種絕學的天地之書,别看它薄薄的一小本,翻開每一頁都是寶貝,哪怕就學上一頁,都能令你功力漲上一千倍!”
沙本善大喜,道:“這麽好!”
說着,就開始翻那本小冊子,可奇怪的是,那書雖然松松散散,卻怎麽也翻不開,那些紙張似乎被什麽東西粘得死死的。又像是渾然一體,根本沒有分頁。
“這書是不是泡了雨水,粘住了?”沙本善撓着頭道。
“傻小子,這書要是那麽容易就能翻動,那一百種絕學還不早被人學光了?”心虛客道,“佛魔書,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成佛成魔,并不全取決于個人品行,還要看你在學習的過程中的變化。縱然是心善之人,每學完一頁,心态和心性都會産生微妙的變化,每一步、每一頁都會對你成長的道路産生影響。所以,千萬年來,曾有一些善良之人學了十幾頁之後就變成了魔頭,也有些邪惡之人本想學來爲禍人間,沒料到學了幾十頁之後卻成了聖人。”
“哇!原來你們還有這種寶貝啊!”莫宣竹揉着小腦袋醒了過來,聽見他們在讨論佛魔書,不禁好奇地湊了過來。
心虛客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五指疾張。莫宣竹“啊”的一聲就從數丈遠的地方被吸了過來,脖子緊緊卡在心虛客的五指之間。
“别!”沙本善驚叫道,“前輩你做什麽?!”
他想從心虛客的手中奪下莫宣竹,卻又怕心虛客手下用力,對莫宣竹不利,隻得先幫她求饒。莫宣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顧拼命掙紮,雙手一個勁地在心虛客的手上抓啊撓啊,卻無濟于事。
心虛客冷冷道:“佛魔書的秘密和所在,除了你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沙本善急道:“那也不用殺人滅口啊!”
心虛客道:“這是爲了佛魔書的安全,也是爲了天下好,難免有所犧牲。”
沙本善有些生氣了:“前輩你這話就不對了!難道爲了正确的目的就可以不擇手段嗎?!難道因爲正義的理由就可以做非正義的事情嗎?!你這和那些邪魔歪道又有什麽分别?!”
“哈哈哈!”心虛客大笑着松開了手,目光從陰鹜瞬間變成了慈祥,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懂得這個道理,看來将來一定能将此書發揚光大。”
沙本善扶住莫宣竹,見她脖子上竟無絲毫抓痕,可剛才明明感到心虛客的手指抓得很緊,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沙本善對心虛客一拱手,道:“原來前輩隻是試探我,請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好的,這本書我也不想學,我不想做什麽天下第一,也不想成佛,更不想成魔,隻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心虛客嘿嘿一笑,道:“年少有爲,是你的優勢;天真善良,是你的弱點。将來你要多加小心,遇事多想想我今天說過的每一句話。”
說完,他勉強地撐起身子,一步一瘸地向草屋外走去。剛走出沒幾步,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沙本善急忙追上去,想扶住他,卻被他一掌推開,道:“扶你的小情人去,你我從此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這輩子恐怕也不會再見面了。”
說完,心虛客仰天大笑三聲,出門而去。待沙本善再追出去時,竟已不見人影。
雨終于停了,月亮重新挂上山尖,從村外的草地裏偶爾傳出幾聲蟲鳴,使得山村顯得愈發空寂。原本清冷幽靜的山谷此刻顯得更加詭異無比,仿佛有無數的冤魂在密林深處哭泣。剛才的一場惡戰仿佛被大雨沖的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望着地上的八具慘不忍睹的屍首,又看看身旁如花似玉的莫宣竹,沙本善感慨萬千,自己原本下山隻是來買個生日禮物,沒想到竟會遭遇如此大的變故。
“我送你回家吧。”沙本善對莫宣竹道。
誰知,他剛說完這句,莫宣竹就嗚嗚地哭了起來:“我家……我家被這些壞蛋給燒了,我爹娘也被他們殺了,嗚嗚嗚!”
“什麽?!”沙本善氣壞了,沒想到這些人就爲了找個祭品,竟能如此趕盡殺絕,恨恨地罵道,“這些畜生!讓他們就這樣死了,真是便宜他們!”
莫宣竹兀自嗚嗚地哭,沙本善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手足無措道:“宣竹妹妹,别哭了,你現在無家可歸,要不,就跟我上山去吧。”
莫宣竹還是嗚嗚地哭。
沙本善臉都急紅了:“宣竹妹妹,你别傷心啦,人死不能複生。我師父人可好了,我還有好多師兄呢。”
莫宣竹依舊嗚嗚地哭。
沙本善隻得現身說法了:“宣竹妹妹,你看,其實我比你更慘呢,我連自己爹娘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呢。剛一出生,爹娘就把我抛棄了,這些年都是我師父把我帶大的……”
“那……那你沒有一個親人嗎?”莫宣竹這才止住了哭,同情地望着沙本善,關切地問道。
沙本善見她不哭了,馬上微笑道:“沒有啊,但我的師父和我爹一樣親,我的師兄們就和我的兄弟一樣好,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呢!還有你,你現在也是我的親人了啊。”
莫宣竹臉一紅,道:“誰是你的情人?你這人看着忠厚老實,其實心裏跟那個醜八怪一樣壞!”
沙本善一愣,猛地想起剛才心虛客曾把莫宣竹當成了他的“小情人”,想必是被莫宣竹聽在耳裏,記在心裏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他那個意思,”沙本善連忙解釋道,“我說的不是‘情人’,是‘親人’!我的意思就是說你是我的小妹妹啦。”
莫宣竹這才開心地挽起沙本善的胳膊,道:“那快帶我去見我們的爹和兄弟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