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場大風!好一個八荒無極!
天空數道閃電劃過,将在山腳孤零零的草屋照得一亮,一刹那,一條燃燒的巨龍從武追命的天靈蓋躍然而起,龍口大張,立于半空,發出響徹雲霄的咆哮。旋即在空中一個轉身,猛地向心虛客和沙本善砸了下來。
剛才的纏鬥中,沙本善雖然也有一身法術,卻絲毫幫不上忙,此刻,面對這驚天動地的絕技,沙本善更是不知道如何抵擋。而那心虛客,顯然中毒已深,竟反應不過來,隻是低垂着腦袋。
剛才一直是心虛客在救自己,不能讓他就這麽犧牲了。沙本善想到這兒,奮力挺起身子,仰頭面對那條巨龍,凝聚起全身的元氣,心中默念“太上無爲心法”,雙臂高舉,準備迎接終極一戰!
隻見那條巨龍揮舞着利爪,居高臨下,竟噴出一道火柱來。燃燒的烈焰眼看就要灼到沙本善的眉毛,沙本善已經感到了熾熱的刺痛感,但他始終心神合一,不敢分心,集中全部注意力在“太上無爲心法”上,因爲師父曾說過,當遇到攻擊之時,隻要完全無視對方,心中默念此心法,便能将對方的攻勢化爲無形。
這“太上無爲心法”究竟有沒有這般功能,沙本善從未嘗試過,之前隻用它進行過攻擊,從未使用過防禦功能。眼下烈火近在眼前,倘若師父說的有半點誇張,自己當場就會化成灰燼。師父不會騙我的!沙本善心中無比堅定。
果然,在沙本善的身體外,隐隐籠起一圈綠色光牆,像一隻大鍾,将他和心虛客罩在裏面。那兇猛的火舌剛一觸碰到這道光牆,便被彈射開去,射向四面八方。
“好一個‘昊天盾’,”心虛客緩緩擡起頭,看着眼前這一幕,不禁慨歎道,“老夫眼拙,還以爲你是個普通小孩,沒想到竟有如此修爲。”
沙本善正在全神貫注地發功,無暇回答,隻報以微微一笑。
武追命也大感驚訝,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你又是什麽人?!”
沙本善已用昊天盾卸去了所有的火勢,但巨龍仍在。武追命知道遇上了勁敵,本來以自己的絕招,對付一個已經強弩之末的心虛客,是綽綽有餘的,但眼下冒出個懂法術的小孩。雖說這小孩的功力與自己相比還差那麽一大截,但是對方兩人聯手,自己也是受了傷的,完全沒有勝算。
但眼下已經沒有退路,武追命決定将全部力量傾注在這八荒無極之上,就用這條巨龍吞了他們吧。
想到這兒,武追命運氣凝神,調動渾身上下每一絲真氣,全部灌入巨龍之中。那巨龍在空中扭動着身軀,通體散發出層層金光,狂吼一聲,帶着猙獰的氣勢,直撲昊天盾而去。
沙本善剛才運氣使出昊天盾已經用掉了大半氣力,見這巨龍還有如此威勢,心中不禁怯了幾分,稍一走神,那元氣便不牢固,卸了幾絲。
巨龍趁勢轟然砸下,将昊天盾震得四分五裂開來!
糟糕!這下完了!
沙本善心中一涼,看來自己下山買個生日禮物都要送命,這運氣實在倒黴。
正想着,忽然感到背後傳來一股暖流,同時心虛客的聲音也輕輕傳來:“不要慌,保持姿勢,繼續念咒。”
沙本善頓時信心百倍,剛才他已經領教過心虛客的高強法力,此刻又得到他的支援,便不再畏懼。何況,巨龍近在眼前,畏懼是沒有用的,躲閃也來不及,隻有拼盡全力,擋住這一擊。
沙本善聽得身後的心虛客用微弱的聲音念道:“皇天後土,邪魔不侵,遁天甲!起!”
隻在呼吸之間,一層厚厚的深黃色岩石從四面八方的地上騰騰升起,咔咔咔,瞬間似铠甲一般,将沙本善和心虛客包了起來。
巨龍的襲擊緊随其後,嘭的一聲,與岩石铠甲堪堪撞在一處。
沙本善雖然在铠甲之中,仍是感到一陣巨大的沖擊力迎面撲來,将他整個人往下壓了好幾分,饒是攻擊從上而下,若是從前向後襲來,自己定會飛出幾丈遠。
這岩石铠甲雖然堅固厚實,卻是透明的,沙本善眼睜睜看着那條巨龍的腦袋與铠甲的外殼相撞,随即向後彈了出去,仿佛撞在了一件充滿彈性的物體之上。而自己身後的地面,也因爲這一場強勁的撞擊,深深凹陷了下去。
沙本善見巨龍的這波攻勢被擊退,立刻想到了反擊,當下運氣發功,使出“太上無爲心法”中的“劍心法”,右手捏了個劍訣,左手在空中畫着太極圖案,口中輕喝一聲:
“霜雷劍!”
一道雪白铮亮的劍光從太極圖案中憑空出現,追着那條巨龍狠狠斬了過去。巨龍剛被遁天甲擊退,又驚又怒,卻毫不示弱,仰頭發出震天的龍呤之聲,迎着霜雷劍的劍光,再度狠狠地撞了下來。
半空中,龍劍相碰,萬道光芒沖天而起,頓時将這沉滞的草屋以及外面陰郁的夜空都照得亮如白晝。
轉眼之間,巨龍和霜雷劍一同湮沒在了震天的爆炸中。
“啊!”武追命發出一聲慘叫,口中鮮血狂噴,整個人向後飛出了草屋之外,重重摔倒在地。
他掙紮着想要爬起來,卻已筋脈盡斷,眼見是不活了,隻能含着怨恨指着沙本善道:“你,你們,爲什麽?”
說完這句話,他便一命嗚呼了。這邊,沙本善也對自己剛才的表現感到非常驚訝,他是知道自己的功力的,霜雷劍固然厲害,但斷不可能在一招之下就将那條巨龍消滅,看來是心虛客輸給自己的真力起了作用。
他回頭一看,大驚失色,心虛客臉色蒼白,奄奄一息,看上去情況和武追命也差不多了。再一細看,赫然發現在心虛客的掌心,那五個黑點已經變成了紐扣大小,冒着絲絲寒氣。沙本善心中一酸,俯下身去扶着心虛客,道:“前輩,都是因爲我和這姑娘,才連累你……”
心虛客艱難地笑了笑,道:“傻小子,是因爲我,才連累你們的,哪是你們的錯。”
不等沙本善接話,他又顫抖着從自己胸前摸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給沙本善,道:“他們都是爲了這本書來的,我已經沒有能力保護它了,今後,它就是你的。”
沙本善沒有伸手去接這本書,目光停留在心虛客分開的衣襟之間,袒露出來的胸脯上,幾十道歪歪扭扭的黑線像蚯蚓一樣蠕動着。他連忙扯開心虛客的整件衣服,才發現那些毒線已經爬滿了他的全身。
沙本善心急如焚,卻又不知所措,喃喃道:“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心虛客慘然一笑,道:“孩子,爲正道而死,雖死無憾,你不必爲我難過。你是個善良的人,這本書交給你,我才能放心離去,切莫讓它落入奸人手中,否則天下将要經受的災難,遠比你我今夜所受之苦更甚萬倍!”
沙本善這才接過那本薄薄的小冊子,打量了起來。這是一本和他的臉蛋一樣大小、不足百頁的古書,用針線縫在一起,又黃又皺的扉頁上有三個已經眼中褪色的黑體字:佛魔書。
“前輩,您究竟是什麽人?這又是本什麽書?”沙本善眼中隐隐翻起淚花,對于自己的無能爲力感到十分傷心。
“孩子,我是什麽人不重要,我看你的修爲,應該是太上真人的門下吧?麻煩你帶一句話給你師父,就說無浪閣的托心大師已經圓寂,冷魔教即将重現江湖。”
說完,心虛客頭一歪,倒在了沙本善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