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挨着濃墨,連他身上對的血脈噴張都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跳聲在我覆蓋出去的蛇氣介質裏,異常有力地叮咚着。
他說讓我練練手,這話雖是出自凡人的嘴裏,卻聽得我身心驟暢,有着煌煌威嚴當頭拎起我的每一根血管,讓我爲之奮然,爲之震撼。
我明明是高興的,眼睛卻不住發酸。一晃,我竟有瞬間的錯看,是他束着星君玉冠,長發飄飄的模樣。風能吹動他的發,卻憾不動他的氣息。
此刻的我,竟然苟且地有了生存的意念。
我還未見過濃墨以成年的身形穿星君服的模樣,一定秒殺一衆神君。
打了一個恍惚,空中下積的黑雲幾乎壓頂,那麽遙遠的距離,陡然縮短了這麽多,讓人壓抑,難以喘息。
武德星君仗着援軍到來,肆意笑起來,“太陽星君,璇王,你們這是要造……”
“你敢說出那個字,這太陽星君,我就讓給你。”濃墨的手豎直在身前與武德星君打了個照面,留下了一串若隐若現的漂浮物,像字又像簡筆畫,橫亘在我們與武德星君之間。
造反兩個字,心裏想的和面上提的,意義大有不同。造反誰都能想,即使在心裏懷疑上千次也無妨,但拿出來公然來說,沒有證據就是诋毀。濃墨還是一界天神,這般誣陷,武德星君會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天界最忌諱的,就是我憑借着力量聯合冥界造反。這不提也罷,說出來即便我們沒這心思,他們也害怕這是提醒了我們去路。武德星君若敢說,那他才是職位不保。
“仙氣可以亂吸,話可不能亂說。”我有一說一,給他這個放馬過來的機會,“仙君,我還是那句話,不論是你誣陷的蛇宮另藏其他,還是……”我見他面色被一層陰霾覆蓋,急得不行,他盯着我的口型生怕我說出一個讓他就此遭殃的字眼。
“星君和璇王這是哪兒的話,我是斷不會說有辱你們名節的話的。”武德星君連連擺手,就差給我跪下了。
見他這般難受,算是出了一口惡氣,我悠悠然,道:“不論是哪一種,你若有證據,盡管丢到天界去。你若空口無憑,随意誣陷。星君是什麽性格,你清楚得很。”
剩下的意思,我不說,武德星君也懂。
“我可什麽都沒說。”武德星君連連改了口,他見把柄已經眼疾手快地被他讨了回去,又硬起了幾分,他又說道:“但是,璇王這樓裏,是不是有證據,還得找找看。”
這些個神仙,真是一個比一個奸詐,哪裏稱得上仙家風範。
一場較量,避免不了。
水幺是我們的籌碼,怎的也不會讓他們奪去。
“天界雖引領三界,但我這蛇宮也是有規矩的。今天,就看你有沒有這本事闖進去了。”我放出狠話,不給他留情面,“濃墨,那我就練練手了。”
壓頂的烏雲有陣陣光亮在閃動,像龍蛇一般在灰黑色的光暈裏扭動,像是随時在找突破口給我們一個身爲統領界的教訓。
手伸向背後,摸到高高系上的頭發,斬妖鏈已迫不及待貼上我的手心,它的一頭已經疾如雷電地纏繞上我的手腕。
我的手用力向前一抽,斬妖鏈如遊龍般滑下它緊密繞過的頭發,帶起的風使萬千發絲如瀑布般傾瀉
到身前。将蛇氣又推開三尺遠,武德星君面色生變,腳下生風,急急後退了幾步去。
斬妖鏈加妖變形成的氣息龐大淩厲,使低矮的雲層也自覺往上翻卷了幾分,識趣得很,都不想吃虧。
“濃墨,我們沒犯錯。事來了,也不怕,對不對?”我雙手從背後摟住濃墨,将下巴抵在濃墨肩膀上,聲音異常甜美魅惑,連我自己意識過來都覺得意外。
“你,你果真是妖……”濃墨還沒反應,武德星君卻跳腳了起來,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額上都起了青筋。他指着我,面色微紅,吞吞吐吐道:“星君,星君她,她果然是,是妖孽!你看她的模樣,原來你就是這麽被她迷惑了。”
在他眼裏,濃墨成了被妖精迷了的可憐神仙。唔,我不再加把勁,多對不起他的褒獎和鼓勵啊。
我湊近濃墨耳朵,“星君,給他點顔色瞧瞧。”因爲湊得太近,這種咬耳朵,在外人看來,一定顯得尤爲暧昧,是,我就是故意的。
這一世我是蛇妖,況且在我蛇宮,不必遵循天界之禮,我秀個恩愛關他們什麽事。既然當我是禍害,我便成全了他們。雖不至于真的殺人放火,讓他們好好埋汰埋汰,氣一氣也是應當的。
濃墨由着我任性,胸腔的震動表示他也樂在其中。他的手扶着肩頭覆上我的手背,輕撫着,毫不在意地在武德星君的腦袋上加了把柴火,“仙君這樣盯着我阿璇,莫不是想嘗嘗被誘惑的滋味。”
“你,你們……”武德星君像被抓包了似的撤回了看着我的視線,他的臉霎時憋得通紅,“你們沒救了!”他想辯解又不敢看我們這邊。我在心裏譏笑,這個仙君,怎麽跟毛頭小子一樣。
濃墨本來的語氣是淡然如水的,但見武德星君的舉動,他突然不悅起來,沉聲對我道:“阿璇,你真該把鼻子揉歪了再出來。”語氣裏多少帶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揉歪鼻子?我眨了眨眼睛,現在也可以啊。我剛要遂他的意,濃墨又恨恨道:“回頭再收拾你,且先讓他們羨慕去。”
我聳了聳鼻子,終于嘗到了他話裏酸溜溜的味道。
“那好,在阿璇捍衛蛇族尊嚴之前,有件事,我必須要确認一下。”濃墨的語調悠揚,十分嚴肅,武德星君的眉頭跳了一下,眼睛偷瞄了過來。
“武德,你真的有資格當天界的喉舌?”濃墨問道。
這就是他要确認的問題,難道,濃墨是在暗地裏威脅天界?可武德星君當然是天界派下來的,天雷可證,濃墨爲何還要這麽問?
武德星君的偷窺被逮了個正着,不得不壓下眼梢,微紅着臉看過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好像看我這妖孽一眼,他就會被污染千年。我吐出一股濁氣,他也就别想幹幹淨淨回去了,不給他身上抹點晦氣都對不起他。
“星君這是看輕我?”武德星君不幹了,他眉毛一橫,俏生生的臉湧上了怒色,“我有天帝聖喻。”
濃墨裝作不信,他進一步逼迫道:“璇王雖有能力,但天地可鑒,她一心想要歸屬天界。”他的話語铿锵打上雲層,使得雲層又向上擠了一段距離。
“我和璇王一直以來都努力得到天界的接納,整日困在天界的視線中,衷心可鑒。”濃墨身闆挺直,立在這一方高空,任憑四面八方皆是天兵也面無懼色。
聽他這麽一說,我都真以爲自己有多衷心多可憐了。武德星君幹瞪着眼聽濃墨泣血般的訴說,臉上的微紅隐退,蒙上了淡淡的灰白。
一番“忠言逆耳”後,濃墨的殺手锏還遠嗎?
果不其然,在如歌如泣地表白了一番後,濃墨開始了他的終極表演,“如今天界是真心要在璇王妖力上行時,來質疑璇王的真心?不久,璇王就可以曆劫回歸,我不信天界這樣不遵守諾言。所以,必然是你因着私欲來這裏搗亂。”
濃墨說着,手直直地指向了一臉懵然的武德星君。
高手啊高手,我不禁想跳起來爲濃墨鼓掌呐喊。他明明是在威脅天界,卻将苗頭引到了武德星君那個倒黴蛋身上了。
一方面濃墨替我表了衷心,天界此時違背承諾,必定輿論上不占便宜。
另一方濃墨明白直當地擺明了我令他們恐懼的妖變,逼急了我,天界讨不了好。
那麽這口大鍋,誰來背呢,武德星君咯。
今天我們在此一戰,日後若有言論,天界也可推脫,當是兩個仙家在我蛇宮一言不合切磋而已,說的再重一點,也不過是武德星君自己的行爲。若是天兵真的參與進來,性質就不一樣了。
天界當真蠢?當真沒有想到濃墨所想的?他們怕是意在試探吧,哪個神仙願意出頭就讓誰來,天界總是不會吃虧的。
至于水幺,我們既然有能力将他救回來,今天是拼死也不會讓誰近水幺身的,就看這個武德星君有沒有那個能力了。他能帶走水幺,算他厲害,他帶不走,這虧天界也不吃,全數留給他罷了。
果然,濃墨說完後,壓頂的雲層就悄然散開,褪去灰黑色,遊蛇一般鑽來蓋去的電閃也蕩在遠空化了去,交還了一片甯靜的天空原貌。
武德星君驚訝錯愕至極,眼神裏充滿了震驚,羞憤,惱怒之意。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寶貝,手停在身前,手心裏剛冒出了一個輪廓,随即就化成了一縷青煙,屍體都不見了。
我愕然,天界有夠不要臉的啊……連聖喻都可以毀了……
一陣風呼嘯而來,我猛然擡頭,隻見武德星君已氣急敗壞朝我們躍了過來,手中一柄寒光閃閃的劍也帶着凜然森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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