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許動。”高人說道,“動一下我就要兔公主的命。”濃墨止住了動作,呼吸卻又變輕了。
我下意識地盯着蛇閩看,小寶可能是找他報仇去了,但蛇閩一時并無其他動作。
“高人,我的妖氣不比兔公主少,拿我來換。”斑點認真道,語氣裏有說不出的怒氣,“你不是要我們痛苦嗎?報複在我身上才是令我更痛苦。”
兔公主本來疼的沒辦法起身,聽到斑點的這句話,立刻唔唔了幾下。不知是在爲斑點的話而高興,還是讓斑點别救她。
“虛情假意。”蛇閩一副看穿了斑點的把戲的模樣,“你真的在擔心她嗎?還是出于人道主義,虛僞。”
“你才……”我的話還沒說出口,兔公主就嗚咽着像蛇閩撲過去,從黑暗到火折子的照明處,兔公主一個身影突然分成了兩個身影。我還沒看明白是怎麽回事,小寶就和兔公主一兔一鬼咬住了蛇閩的脖子。
蛇閩張開血盆大嘴大叫一聲,一手一邊小肉球将他們重重地甩了出去。
就在此刻,斑點一個舌頭點了過去,高人手中的火折子被閃掉,我縱身接住被重重摔出去的兔公主,濃墨向另一邊撲過去,應該是截了小寶。
兔公主的四隻小腿動彈地厲害,是高人又在念咒了!斑點揍蛇閩去了,三個長老則是對付一個高人。
怎麽辦怎麽辦?“斑點你過來,蛇閩交給我!”兔公主不管會不會死,斑點陪着她會好很多,起碼心理上是一個大安慰。
“我來。”一道金光灑下,圈在兔公主的身上,她的周圍亮了一點,她毛絨絨的身體一會兒縮成一團,一會兒張牙舞爪,難受的緊。
“怎樣?還有救嗎?别讓高人念咒了,她受不住。”我急得直想撕了高人,一次次刷新我認知的下限。我是瘋了才會把他和以前僞裝的高老頭聯系起來,那個高老頭從來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他不是死了,是根本沒有,是高人塑造出來的。
隻要一想到高人裝作很慈祥地幫助我們時,我就犯惡心,人怎麽可以這麽壞?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上知乎上回答一次問題:人究竟可以壞到什麽程度?
濃墨的手把在兔公主的腦袋上,“沒救的,她的魂魄都裂開了,碎得很,看這樣子,在我們進來的時候,兔公主就已經生命垂危了。”
生命垂危居然看到斑點來了,立刻爬起來找他,沒想到這小兔子不僅天生神力,還上一隻如此堅強的小兔子。
我抱着兔公主的手被什麽東西擠開,我一看,是小寶。小寶圓滾滾的身體爬在兔公主的一側,兩個的體積差不多大。他咿呀呀地對兔公主說話,兔公主的小爪子輕輕碰了下小寶的小手,他們在交流着什麽,雖然語言不通,雖然一個是兔妖,一個是小鬼,一個是小姑娘,一個是嬰兒,他們的交流卻是最原始的最單純的。
他們仿佛在告别,這才多久,這兩個小朋友之間到底經曆了什麽,居然都有了革命友誼了。
“他要跟着一起走。”濃墨皺眉道,“小寶想跟她一起走。”
一起走?一起離開人世嗎?說好的兔公主可以續命呢?兔公主不是會死而複生嗎?
而且,小寶哪裏懂要走的意思,他才多大?
“濃墨,你沒搞錯吧。”我不解。
“是時候送小寶走了。”濃墨思量着,說出這句話來。
雖然費東喜和小明是有送小寶走的意思,可人家還沒準備好啊,這麽急,而且又沒個理由的。
“我派人接東喜他們來,我們商量一下,小寶也許隻是新交了一個好朋友,不舍得她走。”我不确定道。不光是小寶家人沒準備好,我也沒準備好啊,好好的突然就要離開了,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誰舍得?
“來不及的,小寶和兔公主等不了那麽久。”濃墨立刻搖頭道,“小寶留下來的時間夠多的了,再這樣對他不好,今天是個機會。往後風平浪靜了,他們會舍不得的。”
這是要先斬後奏嗎?“小寶,你看看姨姨,啊,你看看我,你願意跟她走嗎?”這還沒走呢,我就難過的要死了。
小寶投胎路上有個伴也好,可兔公主還是續魂啊,她不會陪着你去的,“你爸媽還在外面呢,你見一見他們啊,你不想他們嗎?”
小寶雖然死的時候小,但很多行爲他現在也懂了,但願他能聽懂我的話吧。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東喜會哭死的。
他擡起小臉,眼中似有晶瑩,那麽小的孩子,蹲在那裏跟一條小胖乎乎的小奶狗一般,可愛極了,如果不是他的皮膚和一般孩子不一樣。他就是個孩子啊,哪裏像小鬼了。
看看我,看看濃墨,最後他又趴到了兔公主旁邊盯着兔公主看,小寶他懂的,他的表情告訴我,他能聽懂。
“他選擇走。”濃墨說道,他在等我下決心,“兔公主支撐不了多久的。”
“兔公主你說句話,你還能說話嗎?你還能撐多久,小寶要跟你一起,你能等到他的爸媽來嗎?”我隻好從兔公主尋找突破口。
可兔公主是太疼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行,要立刻!”濃墨說道。
“需要你動手?”我問道。他要親自送小寶走,濃墨默認了。
“快決定!兔公主快堅持不住了,阿璇,小寶他自己也知道活着的人有多麽不舍得,可他不是人,他需要有新的生活。阿璇,機會難得,這一晃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送小寶走了,長痛不如短痛!你要相信,這回不走,以後絕對沒有機會,光他那個奶奶就不會讓!”濃墨是真急了,爲了開導我,語速越來越快,我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
我的腦袋嗡嗡的,隻覺得濃墨說的都對,可我的嘴巴怎麽張開都無法說出可以這兩個字。
斑點一腳将蛇閩從這一頭踹到另外一頭,蛇閩很快地便爬起來,再襲擊了回去。長老們将高人團團圍住,卻被一沓符紙給打散了。高人仍然沒有被制服,兔公主的難受程度在加大!
怎麽辦,怎麽辦?爲什麽要逼我,我不想啊,我不想兔公主死,也不想這麽快送走小寶!我誰也不想失去,東喜,小明,我該怎麽辦?你們會怪我嗎?
這是小寶自己要走,他留下會不開心的,走吧,那就走吧。
我閉上眼睛,酸澀道:“開始吧。”
突然一隻冰涼的小手摸上了我的臉,将我的眼淚擦幹,我将頭埋地更低,将小寶摟入懷中,“跟姨姨說再見,小寶下輩子,長命百歲。有爺爺疼,有奶奶愛,爸媽也都是在成懂事的時候才生的你。好不好?”
我這個外人都已經難過的要死了,東喜怎麽辦?也許就像濃墨說的,這才是最好的吧,這樣走了,他們都沒辦法反悔。也許,這最後一面不見是最好的。
東喜和小明很快就會跟我初中的老師一樣了,他們失去孩子後,雖然痛苦,可又生了一個,也熬過來了不是嗎?一切都會回歸原點的,我們都會的。
隐約聽到濃墨低下頭對兔公主道:“再看一眼他吧,不知道這一過又會是多少年了……什麽時候記起了這件事,你最要感謝的人是我和璇王。”
因爲我實在聽不懂濃墨說的話,一度懷疑這是我的幻聽,他剛剛有說話嗎?那爲什麽我聽不懂?他跟兔公主之間有什麽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難道他看到的兔公主的星象并沒有完全跟我說,而是有所保留?
就在我懷疑我自己的時候,兔公主轉動了下兔頭,紅紅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正在打鬥的斑點。濃墨确實跟她說了幾句話吧……
斑點對雖然遊刃有餘,但蛇閩已經是拼了命,所以曆經幾輪,蛇閩依然在負隅頑抗。
斑點的招式還是沒有到最狠的地步,“斑點你過來,蛇閩交給我!”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出最狠的招。
就讓兔公主多看他幾眼吧,不知道濃墨有什麽計劃,一過多少年,記起……根本不是我能夠理解的詞彙,兔公主很多年後才會醒來?
“他要是就是你出手。”斑點說道,他并不打算将蛇閩交給我,自己退下來,怎麽這麽執拗!
兔公主就那樣望着斑點忘了好一會兒,斑點怎樣動來動去,她總是看着那個方向。很難想象一隻小兔子平常那麽調皮,這會兒又是怎樣一個深情的眼神,太深情了以至于我都不忍心看。
她在無聲的告别,她的男主角卻無動于衷,連看也沒看她一眼。那種留戀的眼神,我實在不忍心看。
倏地,兔公主小小是身體劇烈的抽搐起來,小寶從我的懷抱掙脫開。濃墨說從兔公主身邊抓了一抹金光:“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