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呢?對我們無礙,我相信濃墨說的,但若鳴生子想伺機報複,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是鳴生子,天界害的我愛人差點死了,我還苦等多年。再者,我還掌握了别人所不知道妖變的信息,但我有機會接觸另一個妖變之人,我們可以互相幫助,互相扶持,我何必還要躲躲藏藏?
所以說,鳴生子會報仇也說不定。嗬,這真是誰也不敢相信了。
濃墨的心思我猜不到,他和鳴生子的心境是不是相似,我也說不清了。相似麽?濃墨大概和誰也不相似,是我多想了。
我的情況和水幺不盡相同,按理說,濃墨現在處在比鳴生子更爲急迫的環境中,他強調我的不滅,不單單是在給我打氣,也是在給他自己信心。
如果濃墨比鳴生子還急呢?鳴生子有報複之心,濃墨會不會順水推舟?他知曉鳴生子的心思,知曉鳴生子有了異心,但他不說,他可以裝作不知道。
借刀殺人!我突然想到了這四個字,濃墨他是不是漁翁得利?鳴生子利用我們,我們反過來用同樣的方法去漁翁得利?
“濃墨,你說呀,我越想越覺得她也許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我說。
濃墨彎目一笑,“你能看出來,不容易。”
我也不管他是在誇我還是損我了,“你是不是想借她之手,反攻天界?”我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了,“濃墨啊,這樣做不太好啊。”
他舒展的眉頭又微微皺了起來,歪着腦袋,等着我下面的話。
我擺出一副高深莫測模樣,湊近他,給他分析分析,“你看啊,水幺還在舅舅的身體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恢複,我呢。”
咳咳,我雖然有了很大進步,但是,“我也在摸索前進,并不是每時每刻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我們反攻天界,這事兒還不太成熟。萬一,惹惱了他們,波及到的群衆就更多了。”我砸吧着嘴道:“我沒把握啊,你等我能運用自如再……”
濃墨靜靜地看着我說,我越說越覺得不對勁,他太安靜了,安靜到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就自動噤聲了。
難道我真說到點子上了?這可不是好事……
濃墨他不會這麽傻,有這想法吧?我再怎麽想反攻,也沒想赤~裸裸地對着幹啊,造反的代價,大過天,那之後呢?我們有可能赢嗎?
我從沒想過。
“濃墨,你真這麽想的?”我戰戰兢兢地問。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我真沒想到,你這腦袋,可以想這麽多。東嶽大帝歡迎你。”濃墨呼了一口氣,突然又笑了。
“你跟太陰他哥結盟了?我們真要幫着冥界去打天界啊?那我們還殺太陰,太陰對我們也血海深仇,這叫什麽事啊?”我擰着濃墨的袖子,“濃墨,我們還是不要做大逆不道的事啊,我害怕,我沒想過造反。”
“天界不仁,我們不能不義。我們不僅是我們,我們是子民,是蒼生,我們不能自私。”我不會棄他們于不顧,就去造反的。
濃墨終于忍無可忍道:“誰說我要造反的?”
啊,真是我想多了嗎?我的臉咻地通紅,枉我想了那麽多,被濃墨看戲去了。
“鳴生子啊,她不是很奇怪嗎?你知道還放任。”不是造反,我就安心了。
“鳴生子也沒那膽量造反,她隻是有不方便的地方,隐瞞不是罪過。”濃墨在我的額頭上點了一下,“你自己去發現,腦袋瓜能想那麽多出來,這點你發現不了,可别來問我。”
氣人,聰明了不起啊!看在我這麽着急的份上,就不能讓我寬心嗎?
鳴生子的秘密,那秘密是什麽呢?
對我們無害的秘密,卻是不能公開說明的秘密。就是和收集水幺的身體和靈魂有關吧!她說的太略了,肯定是隐瞞了什麽。
突然,我白眼一翻,直直地向前趴倒在地上,“别碰我!”在濃墨擔憂地要過來拉我時,“快,快去叫蛇醫……”我吐出最後一口氣,艱難地對濃墨說道。
哎喲,我的鼻子,臉着地果然沒那麽好受,鼻子肯定歪了,剛才應該向後倒的。顧着别讓我的腦袋摔壞了,可苦了我可憐的鼻子。
匆匆的腳步聲跑出去,我趴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還是栽在了我的手上!”
我雙手正了正鼻子,将臉揉勻稱,蛇醫啊蛇醫,從你那兒拿線索是最直接的,你以爲你躲得掉?
長舌在地上一撐,我挺起了上身,一個離我異常近的亮點一動不動地站在我身邊。
我吓得一個激靈,舌頭彈回了嘴裏,摔了個狗啃泥,我估計嘴唇都磕破了。那剛才出去的是……
我悔恨不已,那是剛調過來的蛇婢,我咋忘了還有人伺候呢!
“起來。”
“嘴磕破了。”我蚊子嗡嗡。
“起不起來。”這不是疑問句。
起來就起來,我彈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直接被戳穿,臉又發燙了。
嘴唇隐隐作痛,我手足無措地擺着手,在原地惦着腳,放下,又墊腳,再放下。
猝不及防被濃墨拉過去,吻住。
我咬着他微熱的唇瓣,“爲什麽在外面不大理我?因爲太陰用過我的身體嗎?”我果然還是在乎他的反應。
“你以爲……”濃墨将我的頭壓向他,“我自控力那麽好?”
嗯?什麽意思?
他舔着我唇上的破損處,“多看你一眼,我都會忍不住。”他連呼吸都燙得我想尖叫,濃墨說起情話來,真叫人……
瞬間,我臉上的熱度到達了頂峰。
我想融化在這個深吻裏,融化進濃墨的骨血中,直到門外的蛇醫抱怨地哼了一聲,“怎麽還不開門?我這把老骨頭,爬起來可要命了,璇王呢?星君呢?”
“蛇醫,璇王和星君此刻……有重要的事,你且等等。”守在門外的蛇衛弱弱道。
我正要掙脫濃墨的懷抱,他卻将我扛了起來,“讓他等着。”
“我讓他回去還不行嗎?”我捶着濃墨的肩膀,又怕他身體沒恢複招架不住,捶就變成了撫摸,“我跟他說一聲。”
“瞞着我帶你去找鳴生子,差點鑄成大錯。”濃墨邊說邊将我扛到裏屋。
他,他這是故意的啊!明知我在裝病,還讓蛇婢叫蛇醫來,來了也不讓走,這不就是報仇嗎?
蛇醫,我對不起你啊,您老就……站站吧,回頭我給你賠罪去,哎,順便再給我提供下鳴生子的信息,我就保證再也不害你了。
我臉紅心跳地被扔到床上,然後,什!麽!也!沒!做!
幹瞪着眼睛看着金色雕花床頂,所以他将我抱到床上就是爲了睡覺?真的就是爲了睡覺?
我不服!不是一碰到我就忍不了嗎?那現在他在幹嘛呢?
微微合着眼睛,長長的睫毛蓋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拍着我的後背,呼吸平穩,絲毫不見沖動的痕迹。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一股心疼湧上心頭。我倒不是想他對我如何,他想對我怎樣,我還會擔心他身體呢,我也沒那心情的。
可他現在主動如此安靜,倒真讓我擔心起來。
将頭貼在他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很容易就靜下心來。
好多事……好多事,好複雜……好複雜,他太累了,我也是。
太陰不死,這場仗就沒勝利,太陰不死,一切都未塵埃落定。
我可能不是我,濃墨也可能不是星君。
妖變怎麽辦?舅舅怎麽辦?蛇族怎麽辦?濃墨你怎麽辦?希望你不是我想的那樣,有反心。
我真怕,真怕濃墨做出無可挽回的事來,他那麽聰明,我猜不到啊猜不到。
“幻真幻假,虛實相生。克己克人,唯我獨生。”
嗬,那個聲音在跟我說話!爲什麽又要跟我說話?我妖變了?沒有感覺啊。
我擡了擡手,它像一團面一樣,掉了下去,軟綿綿地堆在床下,然後是我的胳膊,“聚離散合,如水如煙。”
這句話剛出,我就看見床下的手又如煙氣一般,回到了我的身上,銜接合璧,完好無損。
“始覺終非,感官通開。”我看着自己的視覺慢慢向前移動,出了自己的身體,然後……
“阿璇!阿璇!”我的臉被拍了兩下,醒了。
一場夢?
“濃墨,我夢見自己……”
“融化了。”濃墨微微喘着氣,從身邊撿起我的手,“你說你融化了,阿璇,然後。”
濃墨一把将我的手捏住,拖着我就往外跑,“濃墨,濃墨你幹嘛?”
我都來不及穿鞋,赤腳被他拖去了書房,“濃墨!濃墨說話呀,你看見什麽了?你入我夢了?”
“你想幹嘛,你說啊!”
他将我拉拽到書桌前,“寫出來!将你看到的聽到的寫出來!”他怒聲道。
“你真窺探我的了?濃墨你是不是入我夢了?”我質問他,“你這是侵權!我告訴你是一回事,你自己看是另一回事!”
“寫不寫?”濃墨的眼睛充了血般地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