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不會讓我這樣一個威脅存在,濃墨所做的是徒勞啊。
“阿璇,如果我可以保你不滅,你願意按照我說的做嗎?”濃墨将碗推到一邊,鄭重其事地對我說。
他看着我,眼神堅定,“保你不滅。”
“那你呢?”我隔着桌子去握他的手,“我的濃墨呢?”
“我也不死。”濃墨再覆上我的手,不似我剛換回來對我的那般冷淡。
我不滅,他也不死……好誘人的結局。
我不在乎我的不滅是以何種形式,我在乎的他的不死是哪種方式!
濃墨所謂的不死僅僅是留下一個破敗的軀殼,一個殘損的靈魂,和一個永不能相見的局面。
我不要他這樣的不死!
代價太大了,我不要!
先知大叔給濃墨呈現了将來可能出現的畫面,一定是的。
他知道可行,他知道我怎樣可以存活下來,他有了支撐依據,所以濃墨才這麽自信。
“濃墨,舅舅的身體,你藏哪兒了?”此時不說,又要拖到何時?
濃墨見我不直接回答他的話,他挪開了視線,也就不追問我的意思了,“鳴生子說得夠多的。”
“太陰都不知道舅舅的身體裏有水幺,濃墨你如何得知的?”提到水幺,我就可以借此讓濃墨改變做法。
“在叔叔家與他近距離生活了許久,這點我還發現不了嗎?”濃墨忽然神秘道:“阿璇可還記得那本道書?”
“你前世給自己留下的書!”濃墨找回記憶大多也是因爲那本書,他沒跟我細說過。
這本書究竟有多奇妙?從濃墨高深莫測的表情就可以判斷出,“前世我的記憶還有天界的成分,我知道什麽是該留下的,什麽是有用的。”
濃墨這樣的人多孤獨啊,他唯一能夠感謝的人就是他自己了。那些有用的線索都是他自己安排的,不是前世就是前前世。
我在内心哼了一聲,多寂寞!我也好想體驗一下這份孤單寂寞冷……
“妖變我在天界就關注過,阿璇,天界發現你之前,我就找了許多有關鳴生子和水幺的資料。我發現這其中的描述有蹊跷,世事有無數種可能,天界公布的隻是表象。道書裏面有關于這方面的記錄,第一個妖變的或許還活着,我就多了一個心眼。”
濃墨說,星君的天象冊裏有當年鳴生子和水幺的天象,上面所示,水幺并無消失,而是變得很弱,可讀爲即将逝去或很容易逝去。
這麽說的話,太陰也是有這個查找能力的。隻是濃墨處事更加細微,把能想到的都想了,太陰舉報前,他就已經想好了要給将來留下什麽和怎麽去實行。
太陰不知道水幺在舅舅身體裏,不然,她肯定還有更萬全的辦法,将水幺逼出來自己利用還是其他的,真的好險!
“叔叔的身體,僅憑單一的人類,是無法被桂花保存的。有水幺的身體融入,才能保存。水幺的寄生,是好事也是壞事。”
壞事就是會使舅舅的身體會有心之人觊觎,好事便是舅舅的身體同樣也可以被保存下來。
“濃墨。”我激動地問道:“舅舅是不是還能活?你救他不隻是因爲水幺,還因爲舅舅可以活過來對不對?”
聽我這麽說,濃墨雙眉微皺,沉吟了片刻,道:“我始終沒能找到叔叔的魂魄,他沒投胎,就是找不到在哪兒。”
濃墨是不是要說,舅舅的魂魄有可能被吃了!
找不到舅舅的魂魄,那不就跟林曉白的身體一樣了嗎?如果時間一到,水幺的身體被分出去,舅舅也是死路一條,身體保留下來了也是沒轍。
濃墨沒就着這個說下去,就是這個意思了。
這麽長時間了,他都沒有辦法,還有什麽途徑能找到?我激動的心又沉了下去。
“總是有希望的,阿璇。”濃墨道,“沒有結果,沒有投胎,就還有希望。”
希望是這樣吧,我們不就是憑借着一絲希望走到今天的嗎?
“還有希望,那麽,水幺的事,對你沒有啓發嗎?”我問,“濃墨,水幺沒有灰飛煙滅啊!我也許不成仙也沒關系,他沒死,我就有有可能!”
鳴生子想以我們打頭陣,我也可以将他們視爲前車之鑒。
水幺可以留存下來,濃墨也可以效仿鳴生子,鳴生子怎麽收集水幺的,濃墨完全可以照搬。
在我和太陰同歸于盡之後,天界以爲我什麽都沒了,對我放下戒備,濃墨就可以登場了!
濃墨當即搖了搖頭,道:“水幺并不是賭約之内,而你卻受了詛咒,成不了仙,詛咒是會生效的。”他深吸了一口氣道:“那是天界的詛咒。”
鳴生子也說我們情況不一樣,不一樣啊。
怪不得濃墨一定要讓我走這獨木橋,他是走投無路了,隻能背水一戰,隻需成功不許失敗。
“我怎麽按照你說的做?”阻止不了濃墨,我也得知道他的想法,知己知彼,我才能在關鍵時刻做小動作,把形式變得有利于我。
濃墨讓我聽他的指揮,是真的相信我會聽話,還是用來試探我的煙霧彈?
他防備我還來不及,怎麽會将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我是不信的,就看他怎麽說了。
“太陰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被激怒的羔羊比狼還可怕,她本就是餓狼,現在一定成了天界的第一大黑名單。”濃墨很有把握地說。
他确實是故意激怒太陰的,是爲了讓天界不得不重視,太陰已經殘害了太多生命了,如果再全然失去理智,到時候,天界到底是該忌憚我這個妖變之人還是太陰呢?
“天界不會公然派神仙來這裏助我們,活着的神仙不可能,那早已消失的神仙呢?”
他說的是鳴生子,“天界會派鳴生子過來?鳴生子是戴罪之身,不宜被知道還活着。”我不解,鳴生子被囚禁在六北之角那座山,允許她離開的次數少得可憐,會派她過來協助?就不怕她不答應?
濃墨說:“鳴生子寂寞多年,天界會給她這個将功贖罪的機會。她這個被囚禁幾千年的神仙,還有誰認識?表面是不會代表天界的。”
蛇婢送來一盤果子,濃墨接着說,她經曆過水幺妖變,對妖變有經驗,協助我們再好不過,她也是一屆仙子,對太陰的能力會有所對付。
總之,派鳴生子過來,天界一石二鳥。
一來,可以協助處理太陰,二來,可以控制我妖變的威脅。
可是,天界真的會這麽做?
“天界不正大光明地插手,那個人選就隻有鳴生子。”濃墨肯定道。
我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可這個鳴生子,我總感覺有點奇怪,她好像很怕被别人看見。”
她知道來人了,急急忙忙就跑了,将我丢在那個可怕的地方,太不地道了。
濃墨的手在果盤上點了幾下,“你想多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并不看我,語調雖然也很平緩,卻有幾分抑揚頓挫,有強調的意味在裏面。
跟在濃墨身邊久了,我也能看個一兩分了。
他聽到我的質疑,應該首先不是否定我的質疑,而是聽聽看我的說法,今天這麽急着否定,唔,有問題!
這個鳴生子到底有什麽問題,濃墨知道,而且,他并不想說。是因爲不重要,還是,很重要但不告訴我呢?
我決定再試探一下,“濃墨,鳴生子是靠什麽收集起來水幺的呢?我覺得這一部分有問題!水幺的魂魄和身體那麽好收集?天界都認爲他死了,那是有多殘破,她法力再強,也不能獨自将水幺給搶救回來吧。”
“這不是我們該操心的問題,水幺這點的經驗在你身上沒用。”
好啊,濃墨又沒想跟我說這個話題!不簡單,真的不簡單!
“我懷疑鳴生子沒那麽單純!”我忍不住說了出來,“最後和鳴生子,水幺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小仙子叫畫舫。我懷疑畫舫不是那麽簡單死去的。”
聽到我說畫舫,濃墨的眉毛輕輕動了下。
然後,濃墨居然笑了:“你這腦袋正事不想,淨想這些。”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我不甘心道,“這也是正事啊,萬一鳴生子掩蓋了關于妖變的秘密呢?鳴生子若有私心,天界正好就派她來,壞事兒了怎麽辦?”
雖然她長得美,她爲了水幺什麽事做不出來?
連我這個妖變當事人都不清楚妖變,她對我隐瞞個幾分關鍵信息,一出鬧劇沒結束,另一出鬧劇又開始豈不是麻煩了。
“鳴生子有沒有問題,不妨礙她對水幺的感情。”濃墨還是說了模棱兩可的話。
我猜的沒錯,鳴生子有問題,但依據濃墨說的,也不是大問題,那是哪方面的問題呢?
“濃墨,她怎麽了?她對我們會不會有害?”我問。
“無害,她也隻是個癡情人。”濃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