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你沒有失憶,也不是聾子。”濃墨淡淡道。
太陰的牙齒從斷斷續續地打顫變成了瘋狂地磕巴在嘴唇上,她血紅的眼睛凝結出了血紅色液體,不知是血還是淚,一路流到了尖瘦的下巴上。太陰的面部猙獰到了極限,仿佛扭曲到了不能再扭曲的程度,扭曲出來了一個太陰自己的臉,她很難受,她在變化。
“好,好啊!你要和她一起死,我便成全你們!我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我不會再被你騙!我要讓你嘗到滋味!我失去了一個愛人,我也要讓你先嘗到失去那個賤人的滋味,然後看着你形神俱滅!”太陰的聲音不再是璇王的聲音,而是她自己的聲音演變而成的極度沙啞版,“我要你們都死!全都死!”
她就要從我的身體裏出去似的,卻又不能逃脫,像一個被鎖住的魂魄,下半身還連在我的身體裏,上半身揮動着手臂要爬出去。她坐在我的身體裏面,張牙舞爪的模樣像極了魔幻電影裏的惡魔,她俏麗的臉龐變得模糊不清,隐隐約約倒映着我的身體,隐隐約約映襯着旁邊的碎石地。
她向我伸出手來,眼睛空洞又可怕,那手臂一會兒長一會兒短,一會兒粗一會兒細,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像帶着粗糙的觸須,觸須接觸到空氣,被過濾了一遍,成了磨砂效果,“我不會放過你們的!”這聲音像鬼哭,又像狼嚎,像深山裏的野鬼叫魂,像黑洞中的孤狼嚎啕,像被血洗滿門了的凄厲,又像被負心漢抛棄了的悲恸。
我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從頭毛到腳,背後一片汗濕。
濃墨關鍵時刻握住了我的手,溫聲細語,“别怕,撕開僞裝,本就震撼。阿璇,她是更瘋了,天界這回不能坐視不理了。”
我:“……”太陰,我爲你默哀。(上一章看的親們,後面一開始依然沒刷出來,在此貼上,不影響字數,放心。)
太陰是罪有應得,不過,她遇着了濃墨,隻能歸爲可憐了。不,我開玩笑的,她連可憐都排不上,隻能用悲慘來形容了。
濃墨原來是故意激怒她,讓太陰的最後一點理智都喪失掉,逼得天界不得不出手管理,他這是擺了天界一道啊。
可是,這樣會不會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天界即使知道濃墨的内心所想,也沒有直接證據表明他就是故意的。
但話說回來,太陰已經被我們捉住了,激怒了也沒多大威脅了,頂多在蛇宮打一架。天翻地覆也不會影響妖界和人間。
那麽濃墨說的讓天界出手是什麽意思?天界明知道我們捉住了太陰,還出手,那不是多此一舉嗎?
還是說,濃墨另有打算?我越來越覺得有個聰明的腦袋在作戰中是極爲重要的了,我稍微聰明了這麽多,就可以考慮很多面,雖然還是雲裏霧裏的。濃墨那腦袋裏,到底裝的是什麽啊?
太陰的模樣已經很難看了,我保證她比我妖變的時候還要難看上幾倍。
我不禁感歎道,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說瘋就瘋了呢,唉。
好好的一個美人,怎麽說毀容就毀容了呢,啊。
“太陽,你給我用的不是一般的毒吧!這是什麽毒?”太陰經過一番痛苦的慘絕人寰的掙紮,已經對濃墨改了稱呼。她叫出口的語氣真難聽,就好像那毒已經将她的嗓子都浸染了,連她噴出的氣息都是有毒似的。
當然,我承認,這是我對她毫不避諱的偏見。
好事啊,聽她叫濃墨我都起雞皮疙瘩,一般情況下,我是想把太陰胖揍一頓,特殊情況下,我就想用我的尾巴将她的臉給扇腫。
很好,她的醜臉終于不用擔心被我打的更醜了。
不過嘛,太陰喊着不覺得奇怪。
太陽一喊,怎麽跟罵人似的?我默默表示還是加個星君比較風騷,太陽什麽的,還是就地掩埋吧。
我想給太陰糾正一下她對濃墨的稱呼,比如帥哥,阿璇的親親相公,天界帥神,無敵帥道士什麽的,再不濟,蕭濃墨大神我也是允許她喊的。→_→
唉,嗓子不争氣,等我拿回身體後再嘴戰。
濃墨一直很冷靜,跟我内心的小魔鬼比起來,他簡直就是一汪靜靜的深潭。
“你擡一下手。”濃墨說。
他說完,我就看戲般地等着太陰擡起我美麗動人的小手,額……撕,我還沒說話呢,就磕到舌頭了。仰天長嘯,自誇一下怎麽了?我不美嗎?我的手不美麗嗎?
幾顆星星當即藏在了雲層後面,我捂着腮,掀桌!什麽眼神啊!
嗯,接着看太陰,我那美麗的小手始終沒有被擡起來,連擡擡手指的動向都沒有。
嗯?
濃墨一副愛我你就親親我的表情,就在我被他迷惑要親上去的時候,他一手将我的臉給擋了回來,“忍忍。”他說。
也是,大庭廣衆的,是我唐突了,回去再親親。
“臉太醜,親不下去。”
我:“……”
正在重啓的太陰:“¥#@&%……”雙目直噴火,若不是她動不了,簡直要燒死濃墨那毒舌。
太陰的臉并不醜,隻是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而已,濃墨這是第一回逮着空就對太陰人身攻擊,也是難爲太陰忍到現在還沒氣死的。
一個女人怎麽能忍受别人說自己醜呢,是可忍孰不可忍!是我我就咬舌自盡,真的,太陰,誰要是跟濃墨對你說的那樣說我醜,我就去死,不惜一切代價!
多跟我學學。
“對你我已經勉爲其難,委屈自己了,她比你還醜。”濃墨湊到我耳邊說。
噗,我默默咽下去了一口血,垮了一張看好戲的臉,當我沒說。太陰,我們一起撓死他吧。
“動不了就對了,萬一你自殘傷到了我花容月貌的阿璇,又萬一你攜阿璇的身體逃走,我們這邊就損失慘重了。用你的身體換阿璇的身體,明顯是賠本買賣,我是生意人,你認爲我有讓利給你的征兆嗎?”濃墨嘴裏難聽的話咻咻咻,跟炸彈似的向外冒,嗯,太陰快要陣亡了。
我就注意到了一點,嘻嘻,他說我花容月貌,嘻嘻。
“你現在殺不了我!你将我逼出去也沒用!”太陰氣到說話顫抖,“你以爲你能保護她?她有辦法對付我!她拿到了你我都害怕的東西!她若成功了,你的一切也就白費了!”
混賬!太陰以爲這麽說,她就不用死了嗎?非要壞我好事,我不殺她,濃墨也會殺她,她都是死,卻要說這話,她是忘了吧,我若不與她同歸于盡,我和濃墨還會有機會在一起,這是何必?太陰若配合我,我與濃墨也沒有機會在她面前秀恩愛了不是,怎麽怎麽蠢?活該被濃墨罵醜女!
我氣瘋了!濃墨本來就懷疑我拿到了,現在太陰自己證實,我怎麽圓謊?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方法措施在于我們自己,但是結果隻有一條,你改變了了方法,能改變結果嗎?”濃墨一針見血,說的正是我所想的。可我知道,他現在不鬧,回去我是沒好果子吃的。
希望他不會找到我的東西,那東西現在就是我的命。因爲它牽扯着濃墨的性命,濃墨的命就是我的命,隻要保護好它,濃墨就有機會活下來!
他說不苟活,呵呵,到時候,可由不得他,我自有辦法,隻要他能在那一關活下來。
“你不在乎她的死活?”太陰不甘心。
“我在乎你的死活,阿璇不會有事,何必在乎。”濃墨淡然道。
吵架最怕什麽,那當然是一個激烈争吵,另一個雲淡風輕,這才是最氣人的地方。濃墨的雲淡風輕還不是真的沒有殺傷力,而是殺傷力爆表。
太陰就處于被濃墨秒殺的嘴炮中,翻不得身,永遠隻能被踩在腳底,“那你給我一個身體,讓我在最後的一段日子裏,擁有身體,而不是飄蕩在監牢裏!”
“林曉白的身體,你習慣了。”濃墨說。
他是打算換回來嗎?就這樣互換身體和靈魂?可是我不想把身體還給她,這本就不屬于她,這是我大伯家的林曉白,她死得慘,不能連屍體也沒有了吧。
“不,給我一個健康的身體!”太陰不知道在傲慢什麽,她現在已經是階下囚了,這麽多要求。
健康的身體?我堂姐的身體不僅健康連靈魂都是完整的,是她将林曉白的身體變成這樣的,還破壞了林曉白的嗓子,要來害我,都是她咎由自取的,怪不得我們。
我剛要示意濃墨不要給她身體,不要搭理她,可是濃墨卻先話說了。
“你不要林曉白的身體?要一個健康的?太陰,你确定嗎?林曉白的身體除了嗓子出了問題,其他都健全。”濃墨說。他的意思是,還要給太陰林曉白的身體?我怎麽覺得濃墨還有别的意思?
太陰肯定是忍受不了說不出話來的,她将林曉白的嗓子破壞了,知道我會很痛苦,實則是她自己知道說不出話來的痛苦,她自己也怕呀。
于是,太陰怒到極緻的臉稍微有了示弱,“太陽,看在你我曾經相處多年的份上,給我留個身體,算是給我的最後尊嚴吧。”
最後尊嚴?聽她的口氣,示弱了不少啊,剛才明明還說要殺我和濃墨,現在就說等着被仲裁了,她怎麽會甘心?我才不信。
濃墨像是沉思了很久,久到估計太陰都覺得要身體這事兒沒戲了,她臉上的憤怒又回來了,半個身子坐在我的腰旁,恨恨地又要詛咒。
“彥首,帶過來了是嗎?有勞了。”濃墨忽然對也在一直看戲的斑點說。
帶過來了?不對勁啊!他早就準備好了令一個身體?我替太陰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是不是還沒察覺?濃墨在給她下套啊!
他根本就沒打算将林曉白的身體還給太陰,我轉着眼珠子發揮着獨有的聰明才智,嗯,太陰肯定不會再要林曉白的殘破身體,那麽下一個台階,也許會……
我望着斑點,他沖我點點頭,嘴角微微上勾,貌似在憋笑。我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架,管它什麽教呢,都救不了太陰了。
斑點向後一招手,幾個蛇衛,一個,兩個……五個蛇衛擡着一個龐然大物過來了……
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