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慢了掙紮的動作和速度,看着濃墨那邊的景象,變得有些恍惚。
恍惚中,濃墨款款向我走來,帶着嘴角的那抹驕傲與自信。他彎下腰,帶着那份霸道,将我從衆蛇衛中解救出去。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放緩了,緩到隻有濃墨的聲音穿透性地越過廣場上的嘈雜像一束發着光的射線打進我的心髒。阿璇,阿璇,我聽了幾千幾萬句他喊的阿璇,天界,前世,今生。
一聲聲阿璇,一幕幕他叫我的場景從四面八方朝我湧來。聲音由遠及近,畫面由漸大,由隐約漸清晰。
阿璇,别害怕。
阿璇,我在。
阿璇,我來了。
……
阿璇,阿璇,我愛你。
周圍的人和事也都放緩了節奏,在那些湧來的畫面中變成人肉背景。
兔公主緩慢地豎起耳朵,反抗着兔王,表示不滿。
鷹王慢動作地擡起一隻手,擋在他王妃的面前,防備着我這個太陰。
狐王遲疑地将毛茸茸的尾巴從脖子上放下去,開啓了戒備模式。
……
按住我的蛇衛,俊朗的臉部表情變得猙獰,呵斥着我的嘴巴張地有些大,像無底的黑洞。
而這些都漸漸隐沒在了濃墨的身影中,無數個濃墨向我走來。
阿璇,阿璇,阿璇。
濃墨,濃墨,我在心裏呼喚着他。
“濃墨。”太陰溫柔的聲音将我身邊無數的濃墨瞬間擊碎,像落地的瓷瓶,砰然碎裂,碎片飛了一地。
太陰的聲音像吸鐵石一般将我的視線刹然吸過去,帶着呼呼的風聲,我看到了仍然坐在上面的濃墨。直到這一刻,周圍的人與物才索然恢複了正常頻率。
受不了這巨大的落差,受不了濃墨還處于我未知的危險中,“啊——”我崩潰地叫出了聲,第一次叫出了6∑6∑6∑6∑,≈lt;div style=≈quot;arg:p 0 p 0≈quot;≈gt;聲。
還給我!将我的濃墨還給我!将我的身體還給我!将我的身份還給我!
将我的家人還給我!将我的朋友還給我!
通通還給我!啊——
放我出去!
蛇婢的衣服多有緞帶,它們幾乎是同時随着我的叫聲被震抛出去的。前前後後幾米的緞帶長短不一,将禁锢住我的蛇衛出去五六米遠,更有甚者,十米有餘。
“你們看她的臉!”有妖王吃驚道。
“一張若隐若現的和璇王一模一樣的臉在太陰的臉上。”
“她要模仿我!你們給我作證,她這是正大光明地模仿我!”太陰急道,“濃墨,濃墨,你看她!你打起精神啊濃墨,她要害我了!”
濃墨都受傷了,她還沒發現,愚蠢!
追逐我而起的風又來湊熱鬧了,它吹着我身上輕薄的衣服,吹着林曉白不短的發。我感受着周身的寒氣漸濃,風卷着發絲的力度變大,感受着空氣的淩厲。
這具身體,被我馴服了。
妖界開啓了一團亂模式,我轉了個身,飛揚着的發尾貼上了我的臉龐。被我衣服上的緞帶彈飛了的阿藍斜躺在地上呻吟,她是蛇妖,普通的摔一摔一關系都沒有,除非是這具身體也被我的力量同化了。
阿藍,我再三原諒你,再三放過你。我念你我舊情,念我對不起你,念你曾對蛇族付出。
你可以爲了私仇恨我,背叛我,要殺我,這些我都能容忍你。
你錯就錯在,你背叛整個蛇族,你投靠黑暗,你的所作所爲即将傷害到我在乎的人!
你,我還該不該留你?
我連人都殺了,已經犯罪了,現在也不差你一個。
“太陰的能力不都壓制了嗎?怎麽還能威脅到我們?”
“星君,你句話,你來指揮,我們會聽從安排,将太陰捉拿的。”
“這事是蛇族的責任,璇王,你們沒确認是否安全,就将我們都請來,怕是故意的吧!”
“大家安靜!聽我,星君身體抱恙,但太陰我們蛇族一定會給衆妖族一個交代的!”斑出來主持大局了。他們終于發現濃墨受傷了!
先讓我解決掉阿藍,清理門戶,再去算賬!
衆兵馬浩浩蕩蕩地圍了過來,卻都不敢靠近我,太陰這旗幟,在妖界就是個可怕的魔咒,敢面對面挑戰的沒有幾個嗎。沒想到,這副皮囊好使了一把。
我慢慢走近阿藍,她看的眼神少了幾分仇恨,多了許多害怕。
倔強呢?她所謂的倔強呢?不是很恨我嗎?不是恨我恨到要殺我而後快,要以蛇族爲代價嗎?
阿藍,你又爲何要害怕?你是怎麽想的?就沒想過會落得如此下場嗎?就沒想過你會跟錯主子,會輸?
“不可能,你不可能的。”阿藍看看我腳上的鐵鏈,再看看我的手鏈,“你明明就什麽都沒有了!”
嗓子被破壞了,還是不能話,我難過地表示,連最後告别的話也不能對她了。
她是沒想到,我還有翻身的餘地,我還能挺直腰闆站在她面前,親手結束她的生命。
阿藍見我沒有停下走向她的腳步,緊張起來,“璇王,璇王快救我!你過要保我的!”
呵呵,臨死還想幫着太陰遮掩。阿藍,我真是太難過了,你完全忘了我們之間的情誼,我對你來,就是個完完全全的仇人。
“你們上啊,快上!”太陰破開嗓子吼道,撕破了溫柔的面孔。
“璇,璇王……”離我較近的蛇衛看着我的臉,又驚又吓,“她,她……”
“她在迷惑你們!她是太陰!你們快殺了她!”太陰擔心事情敗露,急不可耐地想讓我死。
即使她這麽了,然而蛇衛依然不敢接近我,我冷眼掃過他們,明顯能感覺到他們的哆嗦。
不知是害怕太陰,還是害怕我這張變幻無常的臉,亦或是,我可怕的眼神。蛇衛們不僅沒敢前進,反而後退了幾步。
“我讓你們殺了她!”太陰氣急敗壞道。
阿藍的頭搖地厲害,她的眼神是越來越驚恐,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惡的魔鬼一般。
她的聲音變得很,“你答應過的,你答應過裴豐好好照顧我的。”極爲害怕。
我陡然停住腳步,“你過的,你要話算數的。”阿藍重複道,“裴豐死了,他都死了,你連他的願望也不肯實現。”她着着便驚恐地流出淚來。
我怎會不記得,他臨死前,将阿藍交給我,他照顧不到的,就交給我了。
裴豐死在一片血泊中,都是血,血染紅了他的身體,染紅了我的手,更是染紅了我和阿藍的關系。
可我明明記得,我們之前不是這樣的。我們可以開心地談笑彼此的感情,輕松地讨論惡作劇和我們之間的秘密。
拖動鐵索的聲音停止了,我也停在了走向阿藍的半道上。
裴豐,就當這是最後一次吧,我最後一次跟你兌現承諾,我不殺她,我放她一條生路,你在那邊,會因此露出欣慰的笑容嗎?
我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阿藍,到此爲止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她仿佛經曆了一個更加不敢置信的事,“你,爲何不殺我?你不恨我嗎?”也許,就連她自己也想不到我會在最後一刻,留她一條命吧。
恨啊,當然恨,我恨她不顧我們的感情,恨她不配裴豐讓我許的承諾,恨她太天真。然而,我不出來了。
阿藍,我也愛過你這個丫頭啊,你知道嗎?
“濃墨,濃墨你怎麽了!濃墨你沒事吧!”太陰的哭腔實在具有穿透力,“再不救星君,他就要不行了。”
我知道太陰的話是故意給誰聽的。
就地報仇嗎?不,這身體我可以運用了,那麽,我也不急一時了。
濃墨,好起來。
不論你是故意的,還是被迫受傷的,好起來,濃墨。
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你其實知道場上的一舉一動對不對,你是否已經在盤算着下一次的計劃了?
我希望你的傷不是太陰給的,可我也希望你的傷不是自殘而成的,這是多麽矛盾的想法。然而,無論怎樣,你得等我。
我會自己走出去的,在外面等我!等我再出去,也許就不需要你再爲我遮風擋雨了。仿佛能看見那一刻,你活着,而我,好像也活着。
“斑,你快過來,濃墨流了好多血!”太陰實則在催促我呢。
濃墨,等我。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周身的氣漸漸消散,刮起的衣擺也跟着下去了。
慢慢舉起雙手,我投降了。
“将太陰帶下去!不日處死!”太陰的氣焰又上來了,“快将星君送去蛇醫那裏!”
除了濃墨,還有讓我牽挂的就是斬妖鏈了,好的今天要來展示,太陰也會當衆表演斬妖鏈。可惜世事難料,出了這麽一遭事情,我連斬妖鏈的影子都沒看見。
今晚我得再試試這具身體,也許還有收獲,如果可以妖變,便再好不過!
我苦笑,居然覺得能妖變也是好事了。
天界的算盤,明擺着要變成悶響,我本害怕妖變,現在卻無比希望它可以重新歸位,天界,這就是被你們逼出來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