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有傷,腳上又沒有穿鞋,變成人類的身體,對于蛇宮地面的寒冷有點吃不消。好像,又到了一年的年底了,天氣好冷啊。
年底,我擡頭望向天空,春節要來了。
想念家奶做的長壽面,我一碗,濃墨一碗,我還生氣濃墨搶我的福利,那是我生日唯一的禮物。
這些回憶,不知是喜還是悲。我困難地挪動着腳,咯在有碎啥事的路面,以前沒發覺,蛇宮的路,居然如此磨腳。
“快點啊!璇王和星君在等你!你這麽能耐這點苦就受不得了?”蛇衛不耐煩地催促我。
我仍然緩慢地挪動着,一邊挪動,腳鏈一邊磕在路上铛铛作響,擡腳時需要使很大的力氣,才能拖動跟在我後面的大鐵球。我拖一下,它跟着向前滾一段距離。
鐵球很笨重,本來我的體力就不多,這樣一消耗,又冷又累,風稍微吹一下,我都跟着搖晃起來。
蛇衛見我不聽他的話,氣狠狠地甩着鞭子過來,鞭子帶出的風襲到我身上,我咬緊牙關等着疼痛的到來,卻遲遲沒等到鞭子落過來。
“彥首。”蛇衛畢恭畢敬地喊道。
聽到這個稱呼,我站在原地遲遲未動。腳定在地上,連脖子也變得無法動彈。斑點,是斑點來了。
“太陰這樣就夠了,待會兒妖界都在,蛇族不該失了道義。”斑點平穩地說完這番話,我便聽到一個甩袖,鞭子在我腦後滑了下去,并未觸及到我。
是他攔住了蛇衛的鞭子,鞭子才沒有傷到我,可他不是因爲認出了我。斑點說,妖界都來了,妖界都要來觀望我這個“太陰”了?
我現在這樣已經足夠狼狽了是不是?身上再添傷痕,也沒必要了,反而讓人覺得堂堂蛇族有失風度,是這樣嗎?
不,斑點,是我!
我猛然轉身,對着斑點就是呃呃一頓說話。斑點皺了皺眉,眼裏寫着懷疑二字。我大喜,提起手鏈就要去握他的手,蛇衛一個鞭子抽開了我的手。
即使疼我也抓到了斑點的衣袖,蛇衛又是一抽,兩條鮮紅的痕迹出現在的手背上。
“彥首,你對太義,她也不會老實的。”蛇衛打抱不平道。
一道藍色的光彈到了我的胳膊上,手臂一陣酸麻,不由放開了斑點的衣袖,我仍不放棄地看着他。斑點,我是璇,我是璇王,我是璇啊!是我!
斑點定定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麽。太好了,隻要他懷疑,我就有救了!他會跟濃墨說的,他們倆隻要一商量,就有機會!
眼淚被風一吹,冷得要凍在臉上的感覺。
“你是要跟我說什麽嗎?你的嗓子壞了,不如到了你寫出來。”斑點皺眉道。
斑點他沒認出我,對啊,我現在什麽都是太陰的,他們要怎麽認我?太荒唐了,這太荒唐了!我的眼神哪還會是我的眼神呢,那是太陰的眼神啊,是我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我太天真了。
這次的麻煩,不是一般地大,能不能峰回路轉,就隻有看造化了嗎?呵呵,然而命運,從不會眷顧我。
“彥首,原來你們在這堵着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我身後,阿藍,剛才的藍光就是她打在我的胳膊上。
阿藍怎麽會在這裏?!她是害我的人啊!她叛變了,她是太陰的人!她爲何也回了蛇族?
我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轉身就要撲上去,可是鐵球太重,将我生生往回絆了半尺。
蛇衛拎着綁我的手鏈,将我往回拖,防止我傷害阿藍,“阿藍姑娘,太陰見到你就露出本性了,她對着星君和彥首可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蛇衛氣不過。
阿藍姑娘?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阿藍了,爲何又正大光明出現在這裏!爲什麽!我極力掙紮着,可惜,我一個人類的身體哪敵得過蛇衛的力量。
我隻能看着阿藍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看着她嘲笑我,看着她的一臉得意。
“太陰,你也有今天!”她笑的很恣意,在我聽來,她說的分明就是,璇王,你也有今天。“我假裝投靠你,就是爲了幫助璇王,你還以爲我真的會當你的狗?你害死我的愛人,這筆賬我是要跟你讨回來的!”阿藍笑中帶淚。
她分明說的是,裴豐是我害死的,她不會再輔助我了,她要報仇。
好一出反間計,好一出偷梁換柱,哈哈,哈哈哈!
“若不是阿藍姑娘,璇王就回不來了,太陰,你的陰謀得不逞了。我們起初都錯怪了阿藍姑娘,阿藍姑娘是英雄!”蛇衛恨不得跪在地上,對阿藍放聲高歌。
“好了,璇王那邊快好了,快點吧。”阿藍給我使了個得意至極的眼神,然後對斑點說:“彥首,你是跟我們一起嗎?”
斑點回道;“我還要去蛇醫那裏,璇王有一味藥配好了,我去拿回來。”
“彥首有心了,這種事,叫蛇婢去就好了,何必親自跑一趟呢?”阿藍體貼地說,“璇王知道了,又該不好意思了。”
“别讓她知道,我去去就來。”斑點淡淡道,轉眼間已經不見了。
斑點是個真正的紳士,他做事有分寸,即使對待太陰這樣的大奸大惡之人,也不是一味的打打殺殺。又細心又體貼,還不會讓我爲難,這樣的斑點,我又難過地想起了我傷害他的那件事。
“彥首付出再說,璇王的眼裏也隻有星君……”
“收起你的憐憫!主子的事,不是你們能讨論的!”阿藍打斷了蛇衛的話,她看着我,哼了一聲,“帶她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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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并沒有一下子就将我帶到廣大的妖族聚集場所,而是先帶我見了濃墨和“璇王”。
見到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什麽樣的感受?我的感受就是,永遠不會習慣!另一個林璇不管是鬼魂時還是擁有身體變成人時,我每次看到她,都有一種異常的不舒服感覺。也許是她從來沒有對我懷有好意,我不喜歡這種格局。
到了太陰這兒,她變過我的模樣誘~惑過濃墨,你問我惡不惡心,我惡心得要死。而那次改變,對我的威脅并沒有這麽大,她随時都會被拆穿,因爲我還是我,隻要我一站出來,就沒人會懷疑我不是璇王,我不會害怕。
現在看着她的臉,她的身體,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我都從骨頭裏冒着寒氣。因爲,我已經不是我了。我若站出來,并不能理直氣壯地說我是璇王,何況,我我還是個啞巴,百口莫辯。
這是我是寝宮,這裏面的裝飾,布置,都有我的意思在裏面。然而現在,它被太陰占去了。
坐在那裏的也是我的濃墨,他的聲音,他的身體,他的全部都是屬于我的。然而現在,他也坐在太陰的旁邊,甚至喚着她阿璇。
她的身體是我的,從外到内,有我的疼痛,有我的愉悅,跟着我從向死而生。然而,它也屬于太陰了,由心而生的惡心感将我包圍。
太陰正在梳妝打扮,阿藍進去便要幫她的忙。太陰使勁搖頭道:“我要濃墨幫我!”她說話的時候,語氣嬌憨,美豔的臉上竟是純純的笑,她拿起一朵翠綠色的钗花,遞給濃墨:“濃墨,你幫我戴上好不好?”
濃墨寵溺地将钗花插~進了她右邊的發髻裏,“阿璇,真好看。”
我的眼睛都快滴出血來,我明知道濃墨沒錯,濃墨愛我,卻想剜掉自己的雙眼,我啞了,爲什麽不順便吓了,順便聾了?
阿藍朝我罵道:“都是你搞的鬼!太陰,幸虧我趕到了,不然璇王就不是變得有些迷糊這麽簡單了!”說完她還沖我一揚唇,表示勝利的樣子。
阿藍這哪是在訓斥我,她明明是在跟我炫耀。璇王,你看,這就是我們的招數,隻要太陰裝一裝遇襲之後變得迷糊,就可以逃過懷疑。
我的心又涼了一大截,太陰裝睡,然後醒來,隻要變得迷糊,有些細節記不清楚,是完全可以說得通的,完全可以蒙混過去的。哈哈,我萬萬沒想到,這真是個好主意。
太陰照了照鏡子,高興地說:“濃墨,這位置剛好,你的技術又進步了。”
我的怒氣快要溢出胸口了,濃墨又是寵溺地笑道:“你高興就好,阿璇。”
太陰将我叫我來,就是爲了羞辱我的,她要我看着面前的愛人,想認不得,還要看着他們倆秀恩愛,太陰是希望我郁結而死啊。
“星君,蛇醫那邊送藥過來了。”隻見一個蛇衛兜着一個藥盆,輕手輕腳地進來了。斑點雖然去拿藥了,果真沒有親自送來,他是真的不想讓我有心理負擔。
“送裏面,交給她們熬制。”阿藍吩咐道。
太陰指了指我這個方向,對濃墨說:“濃墨,太陰用的身體是我姐姐的,穿的這樣簡陋,我心裏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