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濃墨果真瞞了我,舅舅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他的身體爲何不會腐爛?隻有濃墨知道放置地點的桂花爲何憑空消失?桂花不是消失了,而是被用了,舅舅的死也不是那麽簡單!
我沉聲道:“你是參與者還是知情者?”
他面露難色,不用想,他一定是參與者。
“我知道了。”我壓住蠢蠢欲動的手,“你是參與者,對嗎?這件事是你和濃墨一起辦的對嗎?”
趙爺爺更是從驚詫變成了震驚,“丫頭,你不要胡思亂想。”他像是做壞事被人看透了一樣,“你并不知道整個完整的事件,等見到星君,你問問他,他一定會完整相告,你現在情況不穩定,不要亂想,否則……”
他後面的話我已聽不見,我的思緒太多,以至于都糾纏在一起了,它們強迫我去想,強迫我去探究。我說我好累,我的大腦需要休息,可你呢,
濃墨和趙爺爺一早就認識,趙爺爺一直關心着蕭家,關注着蕭家的一舉一動,他深愛家奶,舅舅的死對家奶打擊太大,他怎忍心?濃墨有法子留住舅舅的身體,必然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完成。他那時還在白頭山的監視下,也在對我演戲,沒時間也沒分身去将舅舅帶走,那麽唯一的人選,便是與濃墨相識的趙爺爺。
趙爺爺隐藏在暗處,我們都沒有發現他,他後來偷偷轉移舅舅的身體簡直如魚得水!
接下來,濃墨就假裝不知道桂花去哪兒了,林璇在家奶家翻找的時候,他裝的那麽好,那時,桂花就已經被他轉移了吧。
可無論我這樣的猜測有沒有錯,濃墨的動機是什麽?舅舅已經死了,他還能起死回生?舅舅是凡人,爲何也能用桂花來救?若舅舅不能再活,濃墨保存他身體的意義是什麽?别告訴我是爲了太陰寄居的便利……這不可能!濃墨不可能背叛我!
難道那些都是演戲?不,這不成立!濃墨配合太陰的目的是什麽?太陰才是他的敵人啊,濃墨怎麽會幫助太陰拿到身體?不會的!他沒有這樣做的必要!他隻是想鏟除太陰,又怎會與太陰合作?
如果是他們倆的合作,那絕不是當下決定的,這不是個短暫性的措施。應該追溯到舅舅死去,那時候,桂花就被用了,難道那時候濃墨就想着與太陰合作了?這猜測一定是要被排除的,那麽久遠的合作,絕不可能是濃墨臨時想到的欺騙太陰的妙計,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他背叛我了!
這是什麽情況?濃墨背叛我,就是推翻了所有我們的經曆!什麽都是假的,什麽愛啊,恨啊,這整個事情連在一起那就是陰謀的陰謀,就連所謂的我知道的陰謀都是假的!會嗎?還是說,所謂的賭局不過是關于太陽星君和太陰星君的……我才是那個局外人?這是整個三界聯合起來的一場實驗?我是實驗的棋子,他們最終在一起才是目的?
是這樣嗎?“怎麽會?我不相信!”啊,真的好痛,我真的好痛,肚子好痛……
“丫頭,你不相信什麽,關鍵時刻,你要挺住,我們誰也幫不了你,隻有……”
不僅是肚子的疼痛,連我的臉都開始發癢,它的輪廓在不停地變幻,節奏已經控制不住了。
“王!先生,王好像很難受!”蛇衛看到我的情況,靠了過來。
我雙手摸着臉,感受着它形狀的變化,臉龐忽大忽小,忽而光滑忽而粗糙,猶如前一刻還是剝了殼的雞蛋,後一秒就變成了破殼尖嘴小雞。起起伏伏中,已然不是我能知曉的樣貌。
“大家不要過去!璇王妖變,很不穩定。”趙爺爺的語氣變得緊張起來,像是遇見了比尋找濃墨和太陰更爲重要的事情,“我們不能再走了,你去尋找星君!”“他又對另一個蛇衛說,“你回蛇宮找援手!”
“誰敢回去?”說出口的話輕飄飄的,卻帶着陰森的幽幽滋味,如同從深寒地獄的細小縫隙裏鑽出來的。我的耳膜接收到這音調都能感到刺骨的寒冷,可我明明不知道冷了啊,爲何還能感覺到這股冷?所謂這樣的冷,便是心理上的寒冷吧。
“丫頭,你的神志還清醒嗎?如若不确定,我不能帶你入歧途。”趙爺爺警惕地看着我,仿佛一不小心我就會變成怪物,不,我已經是怪物了。
我撇嘴道:“趙爺爺,你說我神志清醒嗎?我是否已認不出你了?”
“你認得我,未必就能控制住自己的行爲,這就是不安全。我答應幫你,已經不能與你家奶交差。再不能保證你不胡來,我就沒老臉面對她了。”趙爺爺拿家奶出來說事。
“呵呵,你想跟我談家奶嗎?可惜,我并不會爲此放棄。趙爺爺,你也要與我爲敵?”我發出了冷笑。家奶是他的借口而已,他幫助濃墨藏起舅舅,在我們去找屍體假扮林璇時,明明在一個地方,居然也瞞着我。這些,都讓我懷疑他們。他以爲現在說要幫我,我就會相信他?
“我是想幫你,我先幫你穩住自己。别前功盡棄了,你的那麽多努力,你搞清楚了結局的脈絡,丫頭,現在就差穩住你自己了。”聽得出來,他在安撫我。
結局的脈絡?結局真如我所知道的那樣,隻要我願意犧牲,就能讓一切都解決?倘若都是騙局,他們都知道我要怎麽做,也都期待我這麽做呢?嗬——好痛,誰也不能信了是不是?我死了,他們都活着,我這個多餘的走了,也許這才是他們所想要的結局!驚天賭局的條件就是,我死。
濃墨,阿璇好痛啊,你爲什麽不來救我?你爲什麽要離我而去?愛我嗎?恨我嗎?騙我嗎?啊!我捂着臉撞到了一塊凸起的大石頭,“啊——誰也不要過來!”
“快去!”趙爺爺又催促了一句。
我猛然轉過頭去,“誰敢?!”從喉嚨裏發出低啞的吼聲。
“蛇族存亡,必不能拖延!”
“你是要存心跟我過不去了?”我龇了龇尖牙,直了直身體,“我尊敬你喊你一聲爺爺,你就真當自己是我爺爺了?你看到高人的下場了嗎?他當年可是我最尊敬的先生,現在成爲最低賤的俘虜。你是想嘗一嘗這滋味?”
我不敢相信任何人,内心深處卻堅持着保衛蛇族。蛇宮的秘密不能讓再多的人知道。我還記得這點,我又能糊塗到哪裏去呢?我是如此地清醒。我相信,我還是那個林璇,隻是我學會了狠毒。我就是這樣狠毒!
“你不要前功盡棄!丫頭,你不要再深一步了!現在這時候,你走錯一步,就有可能毀滅一切的努力!”趙爺爺是真的要氣急敗壞了。
我咧了咧嘴,一個狂風掠過去,“我總要試試!”一個帶着金色火焰的拳頭朝他飛扔。趙道士從座椅上翻滾而下,一張符擋在他面前,我的拳頭帶着金光旋轉而去,符紙融化而落,像翩翩起舞的蝴蝶,美麗而又凄然。
趙道士愕然驚呆,随即身體一轉,驚呼一聲,“大家快讓開!”蛇衛應聲放開擡着的座椅,俱都驚恐萬分,滾而開去。
拳頭所落之處,便是一個粉碎性大坑,飛濺出去的灰塵濃厚而嗆鼻,我立刻關閉了鼻息。
我揮着緞帶,驅散灰塵,轉而遊向鐵籠和高人。
拴着高人的鐵鏈嘩啦作響,他空着兩隻胳膊往地上撞,企圖引起我的注意。他見我看了過去,便對我重重地搖頭,如果他能說話,必定是在重複那句話,“你現在還相信濃墨?”
呵呵,我不信濃墨,也必不會信你,你們任何一人,都休想讓我信任!
我璇王,一定要将所有騙我的人,揪出來,以牙還牙!
“你得回頭!你在想什麽?丫頭,你醒過來一定會後悔的!你會傷害你愛的人,你會讓你的部署付諸東流的!”趙道士跟在我後面焦急萬分。
我對站在錢學甯與高人身邊的蛇衛命令道:“讓開!”
他們便毫無反抗地從他們身邊走開,“不要讓她接近他們!璇王已瘋!她會做出意想不到的事!”
可任憑趙道士如何喊叫,蛇衛們都像沒有聽到一般,我命令,蛇族誰也不能違抗!
“你們将這老東西抓起來!不許他回蛇宮通報!大家在這裏等我,我不來,别放開他。”我說着一尾巴将鐵籠掃到地上,錢學甯在裏面滾了幾滾,頭破血流。
“你們别過來!我不想用這些對付你們。”趙道士威脅他們道。
哦?對付我們?好像蠻有趣的樣子,那不如……我就先來解決他好了。
我頭一扭,“你真的覺得你可以對付得了我?”我看向趙道士,“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本來讨厭耽誤時間,現在看來,也許并不會耽誤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