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璇見我懵了,趕緊重複了一遍,“舅舅,真的是舅舅!”
“砰——”地一聲,斬妖鏈擊碎了一塊凸起的石頭,“你敢騙我,猶如此石!”她再欺騙我的感情,我定撕碎她!尤其是拿我舅舅來做文章,更加該死!
她滿臉都是汗,極力搖頭道:“不敢騙你!我真看到舅舅了!他被高……呃——”最後一聲是疼到壓抑的慘哼聲,她的胸前插進了一把锃亮的匕首,那匕首三分在外,七分在她的身體裏。匕首的一端握着的是高人的手,林璇的眼睛睜到最大,嘴角溢出了鮮血,染紅了她蒼白的嘴唇,“舅舅他……”
她掙紮着想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可是握着匕首的那隻手又向前推進了幾分,在我的尾巴将他踢開之前,他已經得手了。
高人重重地砸到了碎石上,這回面向我,他的胸前被血染得通紅,這一砸,又是緻命的一擊,他劇烈地咳嗽着。
“林璇!”我按住她的胸口,“蛇醫!快過來這裏!快救救她!”告訴我,告訴我舅舅的事!“你在哪兒看到舅舅的?舅舅呢?”
她美目圓睜,提了口微弱的氣息,“舅,他,他在……”她從脖子處開始抽搐,乃至全身,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上下牙齒不受控制地磕打着舌頭,不停地有血從嘴角冒出來,她的眼白往上翻,雙腳也在地上亂蹬,鞋都掉了一隻。
“舅……”她又嗆了口血,說話更加吃力,鮮血順着林璇的下巴流到脖子,她痛苦地張着嘴,那猙獰的表情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上看着叫人不願再相信世間的美好,她是那麽痛苦。說真的,看着這一模一樣臉變成這樣,我也難受極了。
不知是同情她生命的短暫和不知珍惜,還是似乎看到了自己死亡的樣子,我并不開心,一點敵人死去的高興心情都沒有。我死的時候,應該比這場面恐怖多了,“林璇,你再撐一下,蛇醫馬上就來,他很厲害的。”我的視線再次搜尋着蛇醫的弟子,我知道他正在某個角落救母後,他還能空出手嗎?他能聽見嗎?林璇這樣子,命是要保不住了。
“舅舅……”林璇又擠出了兩個字,她居然還記得舅舅,我就當她是良心突然發現,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說。”我将耳朵貼到她的嘴邊,一尾巴彈開了一個爬過來的骷髅,“别急,你慢慢說。”
“他,他在……呃啊……呃………………”我還是保持着靠近她傾聽的樣子,可林璇已經走了,無需我動手,她也走了……
我将林璇的身子輕輕放下去,她的眼睛還是圓圓的睜着,我松開了按壓在她胸口的手,心裏滿是惆怅。也許她曾經真的幻想過親情吧,都要死了,也還是堅持說,雖然沒什麽結果。這具身體好歹我也用了那麽多年,她好歹也算是有些悔過了,就讓她好好走吧。
我合上了她的眼皮,就這麽看着這個和自己的身子一樣是遺體,滋味真是不好受,仿佛躺在那裏的就是我,可我甚至連全屍都沒有。
舅舅還活着?!我翻身起來,一個擡尾,又幫高人在地上翻了個跟頭,他摔在一個腐屍身上,腐屍身上的粘~液粘在他的臉上,看着叫人惡心,“我舅舅呢?你不讓她說,你以爲自己可以逃掉?”
高人擦着臉上惡心的東西,“你永遠也别想見蕭印了,他死了,我又怎麽知道他在哪兒?”
“他是死了,可他的身體不見了,可他的靈魂一直沒出現,甚至連身體都……”我突然想到了什麽,舅舅的身體!蛇閩說高人找到了一具不腐爛的身體!難道就是舅舅?!
高人見我不說話了,有些心虛,“那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沒關系你會封住林璇的嘴?林璇是不是要說我舅舅的身體在你們那兒?”尾巴将我的身體往上頂了頂,身子上移了半米高,我低頭俯視着他,尾巴纏繞在身體上緩慢繞動着,“高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是選擇告訴我濃墨和我舅舅的所在地,我就讓你死的痛快點怎麽樣?”
舅舅的身體不腐爛,呵呵,我的狂喜沒法用言語來說明,桂花!難道桂花被喂給了舅舅?我不去想舅舅凡人的身體沒作用,我也不去想這是誰做的,有什麽目的,我就是擋不住的開心!
高人那副高深的面孔早就疼得挂不住,“你赢不了的!璇王,你看看你最後能得到些什麽?這滿世界的好,你都沒法享受,你會在無盡的黑暗中度過餘生,你就那麽心甘情願?”
“呵呵,先别說我,我們來總結下你自己怎麽樣?”我還輪不到他來評價,“你一生算計,想得道成仙,中途爲了便捷墜入魔道,泯滅人性。你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成仙的機會了,就自暴自棄,就和瞎子一樣,以爲可以在地獄當個官什麽的,或者就幹脆入了魔道。殊不知,這兩者你都得不到。你越堕落就越回不去,你就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可惜啊,你證明了嗎?”
“那麽多人無還手之力,任憑我奪走魂魄,這不是我的能力嗎?你們死了那麽多兵力,卻拿我們沒辦法,我不就是證明了嗎?我跟着最強者,有何錯?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不變成強者,活着有什麽意義?”高人高談謬論着,一副街頭混混的無賴嘴臉。
“所以你也隻有欺淩弱小的份。”多說無益,他并不是真正的高人,連凡夫俗子都不如,惡魔,一個冷血的惡魔!“你現在得到了什麽?高人,你所謂的夢想實現了嗎?你變得強大,就連死也不怕了嗎?”
高人滄桑的臉,胡子邋遢的,想必活的并不輕松,我不信他的内心真的壞得坦蕩蕩,他面對死亡就不怕,太陰被關的這段時間,他一定急瘋了。
“你不擔心蕭濃墨和太陰做了出格的事,卻來關心我的死活,璇丫頭,你還真是單純。”高人居然又喊了我璇丫頭,我的尾巴随之一顫,我再也不是那個會親熱地喊他老頭的單純小丫頭了,他也不是讓我尊敬又喜愛的老道士了,聽到這個稱呼,還蠻諷刺的,高人也确實是在諷刺我。
至于濃墨和太陰,我倒不是真的擔心那個問題,我真的擔心的不是濃墨和太陰做了什麽,而是濃墨自己做了什麽。
我相信濃墨,無比的相信,以至于我知道他會想做什麽。我明明白白地了解濃墨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他有自己的打算,卻還是在他開口答應的時候,難過的要死,我隻是不承認我的太在乎,我會當成是真的。甚至會發瘋,可是,我知道的,無論他會做什麽,我都是不能接受的,他選擇自己的方案,我害怕,害怕自己來不及,他從了太陰,我也害怕,我好怕。
很怕,怕到渾身發冷,真的,我恨不得将高人從這裏扔下去,我也不要從他嘴裏聽到這句話。他在提醒我,羞辱我。
“這與你無關。”這句話多蒼白啊,我甚至都無力回嘴。我是該讓高人知道,濃墨另有計劃,讓他去阻止,還是該隐瞞他濃墨的打算,讓太陰滅亡?這事,是提前一天到來了嗎?
我陷入了兩難境地。
看着高人那張毫無悔改的臉,仇恨還是最先占據了内心,濃墨隻有我能去阻止,高人,我得先解決掉!
“與我無關,但你的心裏不那麽好受吧,璇丫頭,你不是最愛濃墨了嗎?我看着你們長大的,你們的感情我最清楚。我是在爲你着想啊,丫頭。”高人的傷口應該很疼,他疼得嘴角有些抽搐,選擇一個不那麽尖銳的地方彎腰站着,裝出一副好人的樣子,“丫頭,看在我們緣分一場的份上,我要提醒你一句。”
“呵呵,盡管說。”我冷冷道。一隻手正在蓄積着力量,蛇氣緩緩從全身聚集到手中的斬妖鏈處,“别再喊我璇丫頭了,這不是你該喊的,那個讓我們敬仰的高老頭死了,就别再套近乎了。你我都知道對方是什麽德行,打起來,命都可以不要,還在這裏談舊情,哈哈哈。”
我要先打他一套,逼着他說出濃墨太陰和舅舅的地點,至于他的狗命,我是不打算留了。尾巴蓄積的力量也夠了,他全身都被金黃色籠罩着,這樣的顔色我并不讨厭,那是我璇王的象征,權力和力量的象征,今晚,就讓我來統治這提前來的結束戰吧!
“你真的還相信蕭濃墨?”高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我小時候被妖精害了,他來救我一般,他就是這樣的眼神,當我是孩子,也用這眼神欺騙了我那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