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我按着她的手,也不知道她傷口在哪兒,斬妖鏈雖然不是被會操作的人用了,但它是天界神器,随便捅捅就很危險了,“你别動啊!”我不敢對她做大動作。
斑點抓住我的手腕,“她想說話。”意思是讓我冷靜點。
“你說,你說,就是别動了。”舌頭從我的床上卷起一個軟枕過來,墊在阿藍的後腦勺,讓蛇婢去倒杯水給阿藍潤潤嘴唇,都起皮了。
阿藍伸出舌尖舔邸進入水杯,潤了嘴唇和嗓子,牽着我的手,聲聲道着歉,“王,阿藍丢了斬妖鏈,負了你的囑托,阿藍沒臉見你了,你爲什麽還要待阿藍這樣好?”
“别說傻話,阿藍,人沒事就好!斬妖鏈被搶了也無妨,無非就是私下的耍寶鬥狠,抓到俊安子,我就帶他來向你請罪!”我安慰她說。阿藍已經很自責了,她又不是故意的,何必再去責怪她。
“王,都是俊安子他偷襲我,我沒有一點防備,你一定要我找回斬妖鏈,這樣阿藍的負罪感才會減少。否則阿藍寝食難安,王,你真的不怪阿藍嗎?”阿藍眼睛泛起了淚花。
我一心疼,還怪什麽?這關阿藍什麽事?不能在自家待着也要防備小人吧,我很真誠地搖頭道:“阿藍,我一點也不怪你,我隻關心你的傷勢,你是因爲我才受傷的,我應該跟你道歉才對!”我伸手給她梳理頭發,“别有負擔,不是你的錯。”
阿藍眼中是自責的,愧疚的的神情,不知爲何,我真的能感受到她越發難過的心情,“阿藍,别這樣,我們大家都隻關心你的身體,斬妖鏈可以找回來,你的健康的無價的。隻要,斬妖鏈不是被有心人拿去做壞事,不是被太陰搶去,這都沒關系,真的,我慶幸的是這是俊安子的一時糊塗,還有你的平安。”
阿藍哭得更厲害了,“王,我對不起你。”
啧,怎麽說這麽多,還是沒用呢,“阿藍,我嘴笨,不會說話。我身邊貼心的人不多,初青走了,我就少了一個朋友。阿藍,我還有幾個朋友啊,怎麽舍得怪你?别哭了,你這樣我沒法好好做事了。”
“阿藍,你是不是有話說?有話直說,我們都在這裏,站在你身邊。”斑點在一旁說。
阿藍睜大了眼睛,水霧般的眼睛生生放大,帶着不安與自責,她的握着我的手,攥緊,又攥緊,直到我稍稍感到疼痛。
“阿藍。”我不得不提醒她,我的手疼,阿藍驚地回過神來,收回了手,她迅速閉上眼睛,頭朝裏不說話,“你怎麽了?”我緊張地問。
“阿藍,是不是哪裏疼了?”我摸摸她的額頭,“蛇醫,你來看看阿藍是不是發作了,斬妖鏈的傷很厲害的,她被傷哪兒了?”
蛇醫不緊不慢地過來看了一眼,“阿藍沒事,需要靜養,璇王,她被傷了腹部,傷口差一寸就傷及内髒,也是福大命大。”
我松了口氣,他接着說:“璇王,我們就讓阿藍自己休息吧,這邊派幾個能幹的蛇婢照顧就行了。”
“來人,将阿藍姑娘送到靜心别苑靜養,五蛇婢十蛇衛,沒事的話,誰也不要打擾她,除非我同意。”我吩咐道,“阿藍,我會去看你的,你安心。”
阿藍緊緊閉着雙眼,眼皮在顫動着,好一會才回答我,“是,王。”
話語間稍顯生疏,我心裏一痛,就像被别人生生扳斷了胳膊。
我不怕失去胳膊,但怕痛,真的好痛好痛,初青,還有哪個閨蜜能向你一樣到死都不會怪我?
失去你,我就失去了所有好朋友了嗎?還好,還好,我及時将費東喜挽救了回來。
阿藍被幾個蛇衛輕手輕腳地擡走了,我望着門口她遠去的背影,阿藍沒有回頭,還保持着那個躺着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人遠去了,心,也漸漸遠去了罷……
阿藍,我不怪你,不怪你騙我,但我必須軟禁你了。
蛇醫和小徒弟他們都走了,我默默走到阿藍躺過的軟榻旁,看着她趟過的地方,似乎還有溫度。
我默默坐下去,“璇。”斑點還未走,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頹廢的模樣。
我低着頭,抹了一把下巴的透明液體,整個手心都是濕的,從手心一直濕到了心裏,微微泛着苦澀。
“别傷害她,斑點。”我說。
斑點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來,他不再爲我擦眼淚,而是遞給我一塊幹淨的手帕。
有些人啊,就是這樣,一旦整理清楚感情,就不再越軌,動作表情語言都會給人親近卻又不失避嫌的本分。
這就是我喜歡斑點的理由啊,這也是濃墨放心斑點的唯一理由啊。
“璇,我是看着你一步步成熟的。”斑點将手搭在我的膝蓋上,“你已經能分清行爲的好壞了,也能看透一些人情世故了。”
“大家都說我長大了,斑點,我隻是傷害别人多了,也被傷害多了。”我感慨道。
“真的不怪阿藍?”斑點問。
“發自肺腑,除了失望,傷心和難過,我從理性上沒有怪她。我對她說的話,都是真的,跟斬妖鏈相比,我更關心她的身體,不要爲了……”這個詞,說出來,還真是難過啊,但我不能自欺欺人不是,“……報複我,她就自殘,這是不好的行爲。我害死了裴豐,她該恨我的,該恨我的……”
我也恨自己啊,就不允許别人恨我了嗎?
“就這樣軟禁起來?斬妖鏈在什麽地方,不需要審問?”斑點對我的做法不理解,“璇,她現在有可能是太陰的人,你真不擔心斬妖鏈已經進入太陰的勢力範圍了?”
“誰也不許審問她。”我堅決說,“不要傷害她,我相信她隻是把心地善良的阿藍藏了起來,她還是阿藍。”還是那個一心爲我着想的阿藍,她還是一心撮合我和斑點的阿藍,她跟在我身邊那麽長時間,心裏一定還是會在乎我的,這就要看她沖動之後的選擇了。
說到這裏,我看向斑點,“至于斬妖鏈,我感應到它了,它還在蛇宮,未被送出去。”
“俊安子還要抓?”斑點問。
“抓,必須抓,我要搞清楚一件事。”我說。
“姓趙的道士,我已經打點好了,過幾天就會出來。”斑點辦事我放心,“璇,他救過你,要不要派人去接?”
“他什麽時候出來,我親自去接。”我幹脆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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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墨回來的比較晚,我已經在床上翻來覆去很多遍了,外面夜色蒼茫,我的心更是蒼涼。
“阿璇。”濃墨從背後抱住我,“你做得很好。”
“可是我難過,濃墨。”我一說話,帶着濃重的鼻音,嗓子也啞了許多。這偌大的蛇宮,阿藍被移走了,我都沒人說話了。
“阿璇,你早就知道阿藍變了,隻是你不願意承認。我猜到,當你看穿她的時候,也許你會大吼大叫,或者會沖她發火。查承彥跟我說,你很鎮定,一直很鎮定,處理得很好,沒有露出破綻。”
我反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去摸濃墨的臉,他的臉擱在我的肩膀處,那是一張溫暖的臉。
“濃墨,你也不要怪她。如果我失去了你,我一定會變得比她更快,更恨那個讓我失去你的人。”我将心比心地說。
“可阿璇不會主動去傷害任何人,你懂得分寸。”濃墨太擡舉我了,隻有自己知道,不,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我失去了濃墨,我會做出什麽事來。
我歎了口氣,“家奶怎麽說?”
“奶奶知道你沒事就放心了,一切妥當。”濃墨說。
“她看起來怎麽樣?”我問。
“很挂念你。”濃墨說,“她隻希望你平安,阿璇,做事之前要想想奶奶,想想大家,想想我……”他又抓住這點想感化我。
我沒理會這一點,這些道德綁架我不能聽,不能讓自己去想,也不能中了他的陷阱。
“處決太陰的日期,最後定下了嗎?”我的心砰砰跳着,那是我離開的期限。
“提前了,這個星期六。”濃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