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我站在一條小河邊,無風無人,卻能聽到濃墨的聲音,這是一個清明夢,我深知自己在做夢,我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夢裏。
“阿璇。”一陣迷霧從小河升起,濃墨就站在了我跟前。
我上前抱住他,“你入夢我了。”好真實的觸感,就像真的抱到了濃墨一樣,其實,就是我的魂魄抱到了濃墨的魂魄。
“你怎知這是夢?”濃墨反手抱住我,“你現在才睡,我等你很久了。”
“因爲我記得自己在看守所,一睜眼就看到你了,怎麽想也不真實。”我說:“濃墨,你都不來看我。”鼻子一酸,連腔調也變了。
“我氣你這個蠢蛋,可我比任何人都想見到你。阿璇,我想你,你在裏面過得肯定不好。”濃墨說。
我賭氣去推他,“才不信,我過的好不好你肯定不在意,你就是不來看我,我望眼欲穿,斑點來了,阿藍來了,綠兒來了,爸媽來了,土地婆都來了,就你沒來,還說想我,我看啊,你才不想我呢。”
“怪我,都怪我,阿璇生氣可以打我一頓,我怎麽忍心看你與我相隔幾尺,卻不能擁抱,我摸不着你,抱不到你,連說想你也被人監視,我做不到。阿璇,我做不到看着你在裏面我卻無能爲力,我做不到帶不走你,我做不到放你一人在那裏面我獨自離去,我都做不到。我還可能會襲警……”
我哪能真的生氣,我就是撒撒嬌,可濃墨說的話讓我更心酸,我抱緊了他,“我知道我知道,跟你鬧着玩呢,濃墨,我知道你的。”
濃墨的唇輕輕落到我的頭頂,“阿璇,我帶你出去好嗎?不要待在裏面了,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做,你自己都可以出去,爲什麽這麽傻?”
“濃墨,你該比我更理智的,若是你,你也不會逃。我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個體,我在人間有家人,我這樣不負責會讓那些口水淹沒家奶他們。我這樣貿然走了,會破壞人間規則,我會變成永遠的兇手,家奶爸媽永遠擡不起頭。”無論我以後在哪裏,變成了什麽,亦或是灰飛煙滅,什麽都留不下,我也不能甩下這樣的包袱,臨走還要禍害家人。
濃墨遲遲不說話,他是在糾結,“濃墨,想必土地婆帶話給你了,找不到真兇,也不要牽扯進來年初青的哥哥,年家不能再受牽累了。”
“年初青的哥哥,他的事情已經壓下,不在話下。”濃墨說:“我找他談話,他跟我說要來作證,證明你是無辜的。”初青啊,你愛上的人,他的心地善良,跟你一樣。你在九泉下不要擔心他,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不要答應他!他證明了我是無辜的,卻沒有兇手的證據,那他才是最佳嫌疑人,我不要以這樣的方式解決。”我想到了什麽,“濃墨,太陰那邊是不是找過你?”
他們這麽做一定有目的,而這目的不僅僅是給我壓力,讓我不得好受,還要對他們有利,現在最有利的是什麽?太陰!
濃墨放開我,轉了個身,面對沒有絲毫波瀾的小河,“你不同意自己出去,我就拿她換你的清白。”
我果然猜到了,“萬萬不可!我甯願接受審判也不要放出太陰,濃墨,你不要答應他們!太陰不僅僅是蛇族的戰利品,她屬于妖界,不能放了這個禍害!那我們的一切部署就白費了!重獲自由,太陰一定會變本加厲地對付我們,開啓瘋狗模式的殺戮,我們承擔不起這後果!”
濃墨他在思考,他考慮過,就表示他動搖了,天哪,濃墨你怎麽會……
“濃墨,你聽我說,切勿相換。”
“殺人者不是人,阿璇,不是人!”濃墨說:“沒有任何監控顯示還有另一人在那段時間也進去了。”
不是人……那這鍋我就背定了?
“還有一個辦法。”濃墨的辦法從來不會窮盡,他會同時提供很多條線路,這個不行就那個,而且還是一起行動的,“我正在找林璇,真正的林璇。”
“你要做什麽?”我緊張地問。
濃墨沒回答我,我的心一顫,“濃墨你是星君啊!你是天神,怎麽會想到這方法!她雖不仁,但那也是我欠她的,我們這樣跟濫殺無辜的太陰有何區别?”不敢相信,濃墨被逼到這份上了。
蒼天啊,如果我死了,濃墨該怎麽辦?他不惜去殺人都要救我,我不敢想象若我死了,濃墨會做出什麽事來……
“你看看我,濃墨,你看看我,我什麽事也沒有,我不是凡人!我不會死的,你沒必要這麽着急。”我捧着他的臉,“我至少是妖,我怎麽可能被困住,真要沒辦法了,我也就不管什麽人間什麽道義,我會走的,隻是現在沒必要對不對,再等等好不好?”我極力安慰他,“我沒受罪,我吃得飽穿得暖,還有人陪我說話,别擔心,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濃墨低着頭不肯看我,幾縷劉海擋在他的眼前,一滴晶瑩緩緩流過他英俊的臉龐,劃入我的手中,我慌了神,“濃墨,你怎麽了?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嗎?你在害怕什麽?你怎麽了?你看看我,阿璇就在這裏,你怎麽了?”
濃墨一句話也沒說,我想撥開他額前的碎發,濃墨握住了我的手。
“阿璇,我怕保不住你。”他的聲音顫抖地我都害怕了,“我不會交出太陰的,你放心,太陰她是用來……”濃墨沒再說下去,我猜不到他要說什麽,太陰有什麽作用嗎?
他頓了幾秒鍾,又說:“阿璇,不惜一切代價,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保住你。”
我明明知道他說的保住我是什麽意思,我還是裝作沒理解這深層意義,“人又不是我殺的,我犯不着賠上性命,你說呢。”
他不是害怕我被判刑,他是害怕我的生命即将走到終點,因爲他覺察出了什麽嗎?我的身體狀況?我的壽命?還是其他的什麽?
“濃墨,别這樣,你這樣我也不好受,你不希望我哭的對嗎?”你怎麽就哭了呢?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怎麽就哭了呢?誰才是傻瓜。
“你聽我說,我不怕那些,真的,我……的結果,隻要是能和你在一起,我不會傷心難過,你已經在努力了啊,對嗎?别總往壞處想,我們熬過這麽多年不容易,你若是爲我不顧一切,你得不到好結果,我何嘗會安心?你想想我,你想想我的感受好嗎?”我勸他勸地心安理得,卻勸不了我自己。
“答應我,阿璇,你答應我不會離開我!”他像是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拼命地在水裏掙紮,可惜,稻草哪裏能承受得了這份重量。
“我不離開你,我答應你,你要信我。而且,你也要答應我,在我出去前,不要亂來,你要珍惜自己,你好我才好。”我說。
即使我變回原來的樣子,濃墨,我還是會陪着你,我依然能在你身邊,伴你左右,不是嗎?我不騙你,真的。
哭着醒了過來,我揉着略有痛感的肚子,我的内髒都要變成墨汁了呢,等我的血液也變黑了,我就能拯救世界了,呵呵哈哈哈!
“喂,小姑娘,你的笑聲吓死我了!”老爺爺在外面抱怨道。
我用手擦幹臉頰,走出了小隔間,“我睡了多久?”
“這天都黑了,你說睡了多久?”老爺爺說,“你不陪我說話,我一個人無聊,醒了就吓我,我這把老骨頭,哪裏經得起吓唬?”
“不好意思,可你活了那麽久,什麽沒見過,幾聲笑都能吓到你,你膽子也忒小了吧。”我不信。
“我膽小?我要是膽小,我跟你說的那同村妹子膽子就更小了。”我汗,他說的同村妹子是保潔大媽吧。
“她膽子不小啊。”不僅敢幫着太陰做事,還敢打雇主呢,就是沒打對罷了。
“她在我表弟家吓得屁滾尿流這事我可忘不了,過去幾年時間還能跟我訴苦,說她怎麽怎麽被吓到,那個勁頭啊,說的我骨頭都麻了!”
“這麽可怕?”其中必有蹊跷!“能不能跟我說說,也吓唬吓唬我,看看我害怕不?你表弟家還出了怪了啊,他自己就是算命的,這點東西都不懂?”我故意裝作不信的樣子。
老爺爺神神秘秘地往我這邊挪了挪,“你還别說,就是這麽邪乎,我信她說的話,太真實了!”
“這事是在他女兒生病期間發生的?”大媽就是在她生病期間照顧她的,應該沒錯,還說沒有奇怪的事,我看,這不就來了!
“就是那段時間,她最初受不了,可是給的錢多啊,不能忍受也要忍着!這事她不能對外面說,能對我這個親戚說啊,我憋在心裏也不能跟熟人說,跟你不認識,就給小輩講個鬼故事。”老爺爺說。
“對啊,我們又不認識,你告訴我沒關系的,奇聞異事我聽多了呢!”我附和着,心裏火急火燎想知道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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