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生的尖叫伴随着幾個殺馬特青少年的嚎叫,濃墨一腳将呆住的算命先生踢到了旁邊,他沉悶地叫了一聲,便無所附着地撞倒在了牆壁上。
“阿璇。”濃墨緊張地将我翻來覆去地檢查着,“阿璇,對不起,你有沒有受傷?阿璇!”他伸手抹着我的臉,我想那裏還有殘留的血迹。
“濃,濃墨……殺,殺人了……”我聲音發顫地說道,“快看看他!救救他!”眼淚終于是在驚吓過度湧了出來。
“阿璇不哭。”濃墨安撫了我一句,便快速蹲下身去查看那個矮個子的殺馬特,我從來沒想過,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他居然會爲我擋刀!爲什麽?我們是兩個陣營的啊,前一刻他還在保護着我的死對頭,後一秒便爲我擋了刀!我搞不懂,真的搞不懂!看他的眼神,他确實是個良善之輩,隻是他錯跟在了太陰星君那邊,可是他爲什麽要替我擋刀呢?
“他割開了大動脈,阿璇。”濃墨給他按着頸部,那把尖刀還躺在地上,刀鞘的一邊還殘留着鮮血,那有點殘破的黃符也被風刮到了角落裏,它也被那一刻染紅了、
算命先生想刺殺我,他奮不顧身地來擋刀,可是他一手往後先拽了一下算命先生的胳膊,一手将我推開,那把刀就失去了平衡,居然割傷了他的頸部。血噴湧而出的同時,他疼的直抽筋,連推開我的手也沒放開我的衣服,而是緊緊地揪着,然後再無力地滑了下去。
“送去醫院!”我六神無主地說:“濃墨,我可以的!我來送!”我可以很快地穿過去!
“他不行了,他過不去這一關的。”血還在不停地從濃墨的指間溢出,“那符上有毒!”
有毒?這是說……他們是做了幾重功的!不光黃符能對付我,還有劇毒?所以這孩子他碰上了劇毒!天啊!怎麽辦?“濃墨,他不能死啊!”我吓得不知所措,“我都不認識他,我怎麽能又欠一個人情呢?”
“不,不用救我了……”他居然微微睜開了雙眼,那清澈的眸子已經有些渾濁,還帶着鮮紅的血絲,看的我直揪心。
“你……”我想叫他的時候,卻突然想起來,我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叫什麽,更是不知道他的背景,家裏有什麽人……突然好無力,他真的沒必要救我的,我又欠了一個天大的人情,還是随手撿來的,我随手撿了一條命,但他就是丢掉了一條寶貴的命啊!
“朋友,你爲什麽要救我?我們素不相識,你這是何必?”心裏難受地隻想找個封閉的地方,鑽進去,再也不出來,我不想面對這現實,我一個人要害多少人才好?
他痛苦地咳嗽了幾聲,鮮血被咳了上來,我很怕血,尤其是這麽多的血,它們從他的身上留了出來,那可都是生命!
“你不要自責,我,我就是喜歡美麗的東西,不論是……咳人,還是事物,我,我都很喜歡……”他的視線極力地望向我,“我,咳咳……我不舍得這麽漂亮的姐姐……美好的不該……消失……”就是這麽簡單?他以生命來救我,就是爲了這麽簡單,純粹的理由?不是爲了别的,而是爲了追求美好?
我的鼻子都塞住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就是爲了一個簡簡單單的理由,就不要命了?
“你的家人呢?你不要他們了嗎?你怎麽能這麽草率就決定自己的生命呢?”我說不出感激的話來,我甚至連謝謝都說不出口。我并不感謝他救了我,我隻覺得他傻,人生那麽長,還有那麽多可能,他卻這麽草率地爲了一個不相識的人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人生又那麽短,短到有人朝生暮死,有人拼命求着生,卻被橫禍,病痛折磨緻死。
我實在不能理解這樣簡單而純粹的心理,或許我生而複雜,或許我自私自利,或許我庸俗,達不到他那樣的境界。
“我們都是……沒有家人的……都是孤兒……”孤兒?怪不得會跟在太陰他們,怪不得會選擇這條路,他們本該在平常的家庭長大,享受家庭的幸福,爸媽的寵愛,肯定是迫不得已才走這條道的吧。
他連眨眼的力氣似乎都沒了,眼角的淚水生生流下,“沒人在乎我們的……死活……活着能看見這樣的美的……姐姐,我也……死而無憾了……”他的手極力想抓住我的衣服,卻痙攣地尋不到目标。
顧不上濃墨在場,我主動握上他的手,“對不起,我們救不了你了,你有什麽心願盡管說!我都會幫你實現的!”
“他們。”他掙紮着想去看那些殺馬特同胞們,可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我讓開一點讓他能看見,“也,也都是……孤兒,我們都是被,被收養的……請求你們别,别……”
我急促地答應他,“我不傷害他們!冤有仇債有主,我不會對他們怎樣的,我答應你!”
我滿足了他那渺小的願望,他便收回已經渙散的眼神,看向我,“妖精也能這麽美,我,我……總算見到了,死而……無……”他的身體抽搐到我和濃墨都壓不住了,他握着我的手好像還不夠,他想要抓住什麽東西,可是抓不到,他緊緊攢着我的手指,我的手都被抓得發疼,他痛苦地從喉嚨裏發出嘶啞地吼聲,眼珠子向上無力地翻着,“無……憾……了……”
那眼睛裏面的澄澈越發被渾濁所代替,随着濃墨的血手合上他的眼皮,一個生命就這樣……消散了。而我,一身是汗,眼神也渙散了好些時間,見證了一個人死亡的全過程,被一個豪不認識的人的生命震撼到了痛覺神經。他松開我的手後,我還是呆呆地蹲在地上,尾巴早已不知不覺變成了兩條腿,蹲的酸麻無力,像被千萬根針刺過一樣。
人們常說,生命寶貴,可是有些人,卻把别的東西看的比生命更重要,或是愛情,或是誠信,亦或是那些所謂的美好。
可是我有這麽美好嗎?表面罷了,一切都是虛的。
算命先生因殺了養子而被捕,界外傳的是養父殺了養子,原因不便透露,定的是故意殺人罪。我們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懲處算命先生,懲罰他不值得用命來換,這樣太過便宜他了。這也是濃墨沒有料想到的,依濃墨的打算,算命先生幾次三番的行爲,他一定有更狠的報複方法,隻是半路出了意想不到的故障,白白讓算命先生撿了便宜,至少在人間,他撿了個大便宜。對于這個便宜,濃墨雖然不悅,也心裏卻是感激的,因爲……我沒喪命。這是他後來透露給我的,要是當時就表明他的心迹,我一定會大叫他是個冷血無情的家夥。
高人逃跑了,這也是濃墨默許的。我如約放過了剩下的殺馬特,因爲這個單純地隻追求美好的男孩。
這筆交易讓我的兩個朋友都平安回來了,濃墨還堅定了一個信息,隻是他沒跟我明說,我猜也是和假太陰有關的。他沒跟我說,卻跟査承彥倆人經常聊到深夜,這點讓我暗暗吃了好久的醋,他們倆從普通的情敵變成了很談得來的朋友,默契程度越來越好。
我暗搓搓地恰當地向表達了自己的嫉妒,濃墨卻有着自己的一套看法。他說査承彥越是這樣與他談得來,相處融洽,他越覺得不舒服,因爲兩個男人共同愛着一個女人到了什麽程度才會變得這麽有默契,共同進退和付出。我無語地盯了濃墨半晌,我們倆的腦回路不是不在一條道上,而根本是朝相反的方向撒丫子狂奔了。濃墨既然是這麽想的,那他還繼續和斑點相處融洽,這腦子也不太正常吧。
高人回去之後,是丢了人質又折了算命先生,還暴露了他們對假太陰的執着,真是可喜可賀。據鼠族的探子回報,林曉白一怒之下,搗毀了剛挖通一條暗道,吼叫聲差點沒将老鼠的小耳朵給振聾了。高老頭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了。
我們等着林曉白的戰書,她卻遲遲不肯下。濃墨和査承彥猜測,這是她在重新布局,因爲在我們這裏跌了一跤,她想掰回去。果不其然,有人帶着子小娃子找上了門來,還有一條狗,那個娃子長得玲珑可人,穿着個小紅肚兜,小手扒拉着狗狗的毛,跟那隻狗玩的不亦樂乎。
小娃娃奶奶跺了跺拐杖,滿臉皺巴巴的皮肉耷拉着,眼睛卻炯炯有神,她铿锵有力地對我說:“丫頭,我是來找我家大孫子和媳婦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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