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我也就養成了看見土狗大喊家奶抓給舅舅的習慣,習慣,真是一把利器,不僅可以割傷身體,還可以割傷回憶。濃墨将我圈在懷裏,安撫着驚慌失措的我。
蛇衛們聽了我的指揮,便個個揮舞着舌頭去抓土狗。
“不要抓。”濃墨出聲制止道,“随它們去吧。”
我換過氣來,“爲什麽不管它們?你沒看見我很害怕嗎?我很怕這個東西的。”我質問濃墨。
“沒必要,抓起來也賣不了幾個錢,這裏的太少了。”濃墨說。
“不是錢的……”我的嘴巴又被濃墨給捂住了,不是錢的問題,即使我不害怕它們了,但我也見不得它們!它們讓我想起了我親愛的舅舅,我見不得!
“噓。”濃墨湊到我耳邊輕聲說:“它們生活在土裏。”濃墨微涼的嘴唇貼在我耳邊,不時蹭了幾下,我渾身一個激靈,趕緊推開他。真是,雖然他不在意男男,但我可沒這個興趣。生活在土裏,我當然知道,我揉了揉赤紅的耳根子,看着濃墨一副有深意的模樣,好像明白了什麽。我吃驚地看向那些在燈下揮舞翅膀的土狗,天上的進不來,地上的也被重重包圍着,那就隻有土裏的咯,早知道就叫老鼠精來鎮守了。
我和濃墨對視一眼,再無說話,走上前去看那幾個土狗想要搞什麽名堂,蛇衛們都沒有去動它們,他們沒當回事,我和濃墨心裏卻清楚的知道這些土狗的意圖。隻見一隻土狗在地上翻滾了一下,兩隻後腿極力蹬了蹬,地上的土都被往後推了幾下。濃墨捂上我的眼睛,在我的耳邊說:“别看這個,觀察眼鏡長老周圍,連樹幹上的生物都不能放過。”又是轉移注意力**,高人好計謀啊,你難道不了解你的師傅濃墨嗎?他會讓你得逞?
我一轉身背對着包圍圈,吐出舌頭細細觀察着眼鏡長老身邊的動向,果然如濃墨所料,一隻土狗已經沿着蛇樹的樹幹爬上了樹,真是聰敏的小東西呢,不知道它要打算怎麽做。我又轉過身提醒濃墨看注意看哪兒。
隻見土狗緩慢地裝作漫不經心地爬到了眼鏡長老的耳朵邊,我屏住呼吸看它的動作,它隻是用觸角碰了碰眼鏡長老的耳郭。“成精了嗎?”我小聲問濃墨。這隻土狗要是成精了就可能開口告訴眼鏡長老,那豈不是更簡單
“沒有,隻是有點聰慧,看來,太陰是和這個族群交好了,所以動了土。”濃墨說。
“我看不懂它在說什麽。”我說。
“别急,它隻是引子。”濃墨說。
過了一會兒,眼鏡長老的一隻腳在地上點了兩下,這是暗号!說明知道通知了!他的兩瓣嘴巴中間稍稍伸出了一截細小的蛇信子,“照着做。”濃墨說。
他塞了一顆糖到了我嘴裏,我舔了舔嘴角,不放過眼鏡長老附近一絲一毫的亮點,得到的答案居然是沒什麽!沒什麽?我再也找不出值得懷疑的亮點了,“擴大範圍。”濃墨見我的表情愁悶,便提醒道,擴大範圍,也是哦!我們能夠看到的範圍可不是區區幾米遠的,它們現在肯定不敢在洞府中留有信号,既然是通知眼鏡長老伸舌頭,那範圍肯定更廣都可以!
果然,我的搜索範圍擴大到了府外便看到了不遠處在顫動的一大群亮點,是小蟲子沒錯!離隔守精兵有十幾米的距離,夜晚野外的蟲子本來就多,又怎麽會引起注意呢,好啊,高老頭這一步棋走的可真是精彩絕倫啊!把這個設在外面,極好地利用了蛇族特有的技能!真是一大高招!一大圈小蟲子集結在一起,若是不注意觀察的話,也隻會當成是晚間昆蟲的聚會罷了,殊不知這些昆蟲遊走的線路卻好像是寫字,一遍又一遍地寫字!
這又是一步高招啊!若是讓昆蟲擺成字,我布守的精兵一定可以發現這些特殊的亮。但要是棋走妙招,繪畫出文字來,便不容易引起注意了,至少這些精兵目前爲止都沒有發現異常。
團,我看到了一個團字!好像是團……團盛世東路蕭氏大廈!嗬……後面的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睜大了眼睛,我猜,我沒看到的前面幾個字應該是蕭氏集團吧!這跟蕭氏集團有什麽關系?濃墨……我打了個寒戰,濃墨及時扶住了我。
“怎麽了?”濃墨問,“看到了什麽?”
我點頭,然後又搖頭,府外的那群亮點已經悉數散去,蕭氏集團!跟濃墨有關嗎?又是跟濃墨有關?不,不要!爲什麽是這樣?爲什麽會是蕭氏?不可能的!這是離間計!假的!濃墨不會再騙我了!不會的!不會的!我已經站不住了,離腳便跑開了。
濃墨跟在我後面相追,我一拐便到了另一處院落,“阿璇,阿璇!”濃墨跟着跑了過來,“阿璇你怎麽了?”
“别跟着我!别過來!”我顫抖着身子,完全冷靜不下來,我已經多久沒感覺到寒意了?不!不會的!我相信濃墨啊!我相信啊!可是我爲什麽還這麽的害怕!我好害怕!我怕他再騙我!不!我再也承受不住了!我不知道濃墨要是再騙我一次,再傷害我一次我會不會自殺掉。
“阿璇。”濃墨攆上我,一把從後面抱住我,我扭動着身子去掙脫他,我雙手雙腳一扭便轉了過去,對着濃墨拳打腳踢。
“放開我!讓我靜一靜!我現在六神無主中!你放開!”我一激動重重地砸在濃墨的身上,他隻是悶哼了幾下,也沒有叫喚。我止住了打他,但還是忍不住想暴走。我告訴自己,我是信他的啊!我無比相信濃墨不是嗎?可我越是相信就越不敢去問他,我甚至都不敢提我看到了什麽!
“阿璇,高人給眼鏡長老看了什麽?”濃墨強力地抱住我,不準我掙紮,“你看到了什麽?”
“不是我願意看見的!濃墨我不想看見!如果給我一次機會,我甯願什麽也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哭着說:“也許,也許這隻是假的!高老頭他知道我會看的,他就是做個假象而已,讓我誤會你而已!這不是真的對不對?”吼完這些話我已經語無倫次了。
濃墨将我的手腳都掰回了原位,将我翻身過去,我在掙紮中将帽子也扭掉了,正挂在頭上,濃墨安靜地給我摘掉了帽子。他隐忍着沒有發聲,隻是沉靜地看着我,月光如水,他的眼睛卻結了一層霜,“高人……給你看了什麽?”這幾個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沉重地從他的嘴裏脫銷出來的。
“濃墨,你,你告訴我……實話,你還,你還瞞着我什麽,什麽不該瞞的事嗎?”我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告訴我,我相信你的!”我胡亂點着頭,“我真的信你,我不會相信高老人給我看的東西的!”我倏地抓住他的胳膊,“你說啊!說你不會再騙我了!你說啊!”
濃墨眼睛上的霜厚的更甚,彷佛冰凍了很久,“看來,我對他的懲罰,遠遠不夠!”他一甩我的手,瞥向一旁,“高人是真的一直在作死!”
我往後退了一小步,腳跟踩上了寬大的袍子,跌坐在了地上,冰涼的青石闆映照着濃墨冷峻的面容,“你真的如他所說……你真的……”
“都是……”
“都是爲我好?”我吼道,“都是爲我好嗎?你騙我!這出戲,是你導演的嗎?”我止不住的顫抖将聲音錯開成了幾個音調,好難聽,好難聽……嗚嗚嗚……爲什麽?爲什麽?“嘔~”一口墨汁噴了出來,胃裏翻江倒海地痛苦,“嘔~”
“阿璇!”濃墨驚慌至極的表情伴随着他嘶啞如斯的聲音,“阿璇!”即使是晚上,我也能看見他脖頸上的青筋爆裂,生生從皮肉裏面凸了出來,他那好看的眼睛黑到了極緻,就像我口吐的墨汁一般,濃烈墨黑,淳淳流動着這世間的最有情亦或最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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