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這個符咒我也是新認識到的,你也知道,我并不熟悉太多。”他先是這樣跟我說,然後他用糾結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在示意我該不該說出來之前告訴我的那個殘忍辦法。我覺得說跟不說結果都是一樣,他們之間肯定有一個人要犧牲的,可是我們沒辦法替大爺決定,他有權利去知道方法,有權利去選擇。于是,我跟濃墨點了點頭。
濃墨随後很平靜對大爺說:“其實這裏有一個方法,但是,需要你的靈魂。”
“我的靈魂?”大爺猛地說:“我早就沒有靈魂了!自從我用靈魂做了交易之後,有和沒有都沒有區别,你拿去吧!去救她!救我老伴!”
“大爺,既然你這麽選擇了,那我就有必要告訴你實情。”濃墨說,“你現在也隻剩下靈魂了,如果用靈魂換取了大娘的運勢,那麽就不是投不了胎的問題了,而是灰飛煙滅,什麽都不剩了。”
“我沒所謂!當我老頭子求你了!我已經沒了命,她是活人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是修道之人,應該懂的。”大爺這番話明确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他根本沒想過輪回轉世。
“大爺,你舍得大娘嗎?”既然他都願意爲大娘舍棄生命甚至靈魂了,那肯定是很愛大娘的,可是他舍得嗎?不和自己的愛人在一起甚至以後都不會見面了,連輪回都見不到了,這可是生生世世的問題。對對比之下,我如果愛我的家人,我想孝順家奶舅舅他們,因爲我不知道下一世還能否見到,隻求這一世不留遺憾好好對他們,我連着一世都舍不得丢棄,何況生生世世的機會呢。大爺難懂一點也不眷念嗎?這說不通啊。
“舍不得,舍不得怎麽辦,看着她死嗎?幾年前,我不想看着她死,交換了靈魂,這次,我仍然是不想看着她死,活着總是好的,即使留她一個人。”他歎了口氣,“活的總是好的啊!我消失了之後,請你們别告訴她真相,别說……”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們身後傳來了一聲驚呼,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大娘,糟糕,我們說話太肆無忌憚了,别人聽不懂,大娘還不懂嗎?我都不忍心回頭,即使她聽不到大爺的話語,但是,她能從我和濃墨的話語中了解大概的,“你們,你們是不是在跟我家,老頭子說話?”
“大娘。”濃墨說。
“是不是!”大娘是越來越有精神了,這聲音吼的,相當有力度,時辰真的快了嗎?
“别告訴她。”水裏的大爺焦急地說,他生怕事情别大娘知道了。“你們别告訴她!”
我偏過頭去看水裏的大爺,不想被大娘抓住了,“丫頭,他是不是在這裏?是不是?”這話問的,我怎麽回答啊?“我家老頭子在這裏吧!我知道!你們要他拿靈魂來換我的什麽,我聽到了!”
“哎哎哎,你們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吵起來了?”果然大娘的驚人嗓子把那個保安大叔給嚷來了,他把大娘小心翼翼地拉到一旁,然後對我和濃墨說:“現在的孩子怎麽不知道尊老愛幼呢?你們可是爲了上大學來的,大學生了,怎麽跟老人家吵起來了,你們說說,怎麽惹得老人家不高興了?”我聽了心裏直撓,這又把保安招過來了,這下可好,又圍過來幾個小區居民,肯定是真的以爲我們吵架了。
幸好大娘沒生氣到那種部分青紅皂白的程度,沒有當着保安和圍觀群衆的面嚷嚷了,當我們這邊快形成包圍圈的時候,“是他!”我靈機一動,手指向旁邊面無表情的濃墨,他的嘴角頓時抽了一下,我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在排話劇呢!我們都喜歡話劇,也喜歡演戲。”比如現在,“我們在這裏可不是演第一次了,他吼我,大娘以爲我被欺負了,就上來要收拾他。”還好我圓回來了,沒說是和濃墨吵架,額,雖然我們經常吵架,可是我不想回去被他虐。我說完之後還特地對大娘點了點頭,“大娘,就是這樣的,你現在知道了吧,他真的沒有欺負我!真的!”
大娘不傻,她哦了一聲,表示理解了,可是那疑惑犀利眼神依然沒有放過我和濃墨,她隻是在和我一起圓謊罷了,“對吧,對吧,沒事吧!”我對大家說,心裏想着,快散了吧,這裏有人将嗎,命不久矣了,大家行行好快點散了吧。
“正好我們缺一個對戲的,大娘,要不你來幫我們。”一直裝空氣的濃墨終于開口了,把大娘順利又合情合理的留了下來。
圍觀的人散了,隻留下了保安大叔,他樂呵呵地說:“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就好,那就好,我反正沒事幹,就看着你們排練吧,我啊,還沒正式看過話劇呢,你們哪天演出,可要通知我去捧場啊!”他又摸摸腰帶,“可是,你們現在還沒開學,哪兒來的話劇……”
“大叔,看着我的眼睛。”我走到他面前,他條件反射地看了我的眼睛,我抓住機會,“你現在去巡邏,繞着整個小區内牆走半小時。”我想了想又似乎不太妥當,他在無意識中,熱中暑就悲劇了,于是又說道:“這兩個小時内,你看到樹蔭就躲個兩分鍾,看到人就打個招呼,半小時後,自動恢複正常,去吧。”
“丫頭,我知道這叫催眠術。”大娘小聲對我說。
“是,是啊。真的,很方便呢。”我順着她的意思說,也省的我編排謊話和一大串的解釋了。
“你們快告訴我!”她說完就跑到水邊喊道:“老頭子,老頭子,你在吧,你好狠心啊,原來你一直都在啊。”她和水裏的大爺一時間都泣不成聲,雖然她仍然看不見他,但是愛和痛,他們之間是相通的。
“我們換個地方吧。”濃墨提議道,畢竟一個奶奶對着池塘迎風流淚這畫面……
地點選在我家,因爲爸媽都不在家,所以比較方便,大爺被濃墨帶到了我家門口,就從濃墨手中的玉裏飄出來了,“怎麽了?”我問。
大娘看我慌張的樣子,也緊張起來,“什麽事啊?”大爺走到她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滿眼的寵愛,誰說婚姻一定會讓雙方都疲倦?即使到最後,夫妻之間沒了當初追求的愛情,全都轉化爲了親情,那也是份有着一輩子那麽深的情,這份情,比愛情來的更可貴,更加叫人珍惜,與其說是愛情的轉化,不如說是愛情的升華,在他們身上,我看到了。
我也學着大爺的樣子拍了拍大娘,“大爺沒事,你放心,他……”我視線落在大爺身上,“他就在你身邊。”大娘随着我的視線,點了點頭,往大爺身邊靠了靠。
“你家門神,他進不去,阿璇,叔叔阿姨,也真用了心了,肯定是爲你弄的,這門神,力量很大。”濃墨說。爸媽是想爲了隔絕髒東西才這麽做的吧,我在家就不會招惹鬼怪了,頓時對這個新家添加了一點歸屬感。
“那大爺就這樣進不去嗎?”那我們在哪裏談?難不成還要去霸占電梯?大娘也沒催我們,就靜靜地站在一旁,站在大爺的身邊,就像他們仍然生活在一起一樣,就像他們仍能看見對方一樣,這個畫面,讓我覺得,大爺的選擇是錯的,如果我是大娘的話。
濃墨看了看走道上的兩邊,我也看了一下,我猜,他看的是監控,如果被監控錄下來了,那我們就成了神經病了,他有所顧忌地說到,“先開門。”我打開了門,濃墨先進去了,他對大娘說:“你們先站在門外不要動。”
我也跟着進去了,濃墨直接把門開着,我們和門外的大爺大娘可以直接看到,隻是一門框之隔而已,濃墨掏出了一個黃紙條,上面什麽東西也沒寫,濃墨就現畫了起來,然後伸出兩根手指頭,隔着黃符對着門一掃,“神荼郁壘大神速現身。”轟然一下,我的眼睛就被滿目的斑斓給刺花了,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這,這,這是……門神?
隻見我家并不大的過道裏站着兩個五大三粗的大汗,比濃墨矮點,但是一個個有濃墨兩個身子粗,一個是黑臉,黑臉的兇神惡煞的,一個是白臉,白臉的看起來還慈眉善目的,就是他們竟然,竟然穿着類似古代将軍的衣服,白臉的門神手上拿着長矛,而黑臉的門神手裏頭牽着一條……汪汪⊙﹏⊙,這個汪汪正舔着舌頭看着我,尾巴在後面抽風似地擺動的,彷佛見到了親人,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
濃墨沒顧着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我,敬畏地俯下了身,準備跪拜,誰知那個兇神惡煞的黑臉門神趕緊攔住濃墨,“使不得啊使不得!”他手裏的汪汪脖子上的鏈子被放開了,張大着嘴巴徑直朝我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