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相信了,又重新坐下來,“我二嬸跟我說,遇到黃鼠狼是你的一大劫,原來,第二次的黃鼠狼不是你放走的。”額……難道,說到現在他才說出了真正的不恨我的理由……
“她還說什麽了?她好像知道很多啊!”我驚歎道。鬼還能參透天機,這是一隻普通的鬼嗎?還有啊,他二叔家中了邪了?接二連三的死人,終于死了一家三口才結束,我可不信什麽思源是掃把星之類的,這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他一聳鼻子,“你以爲她是你二嬸啊!從頭到尾都在說你的事?當然後面就是叮囑我啦!”
我汗顔,思源說的話中可以看出,後面的墳場必定和我有淵源,黃鼠狼是聽到噪雜才跑的,我能認爲是巧合嗎?這就更加堅定我我要去墳地的決心了。
話說回來,思源穿成這樣,又住在這那樣的屋子裏,還是一個孤兒,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麽生活的,這些年一定很艱難吧。
“政府沒有給你安排嗎?就是……你已經……”接下來的話我說不出口,他心裏肯定不好受。
“有人養我,我跑了,寄人籬下的感覺,璇姐,你體會不了的。”他的話裏我聽出了無奈和悲傷,我甯願他給我一個剛開始的壞笑,表面上是壞孩子,但心裏是孤獨的吧。
他說:“我有錢,有人資助的,不用擔心我,你來這裏應該不是找我聊天的吧,剛剛你根本不記得我。”我現在也不記得你……
說到點子上了,“我是想去墳場看看的,我總感覺去過,難道僅僅是那天晚上……哎我得去看看了,下次再來找你玩啊,有什麽需要和璇姐說,走了。”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中午不睡下午崩潰,再不快點,這午睡時間就一點不剩了,我拍拍生命的腦袋,手指了指地面,“在這裏等我,乖哦!”生命的右耳甩了甩,蹭了蹭我的腿後,屁股一轉,乖乖地趴在原地,不看我,嗬,越發有脾氣了。
我起身往墳場走,思源緊跟過來,我停下來,他也停下,我不耐煩地說:“思源你回家去,别跟着我啊,姐是去做大事的,你不适合,回去回去!”
他站在原地沒動,我走了一段距離,回頭一看,他沒有再跟來,還挺聽話的,這個……要不要這麽聽話啊!我心裏還是在打鼓的,畢竟第一次到傳說中的鬧鬼之地啊,當然,以前來沒來過不算的,我又不記得了。
村尾離墳場是非常近的,沒走幾步,就可以看到一大片矗立的墓碑了,有灰白色的,有深灰色的,還有黑白花紋的,映入眼簾之際就觸目驚心,很難想象,我以前是怎樣來到這裏的,濃墨也參與其中了嗎,就像思源說的和黃鼠狼大戰一樣他也在?
墓碑後面都是大大小小的墳包,有新的舊的,新的幾乎都是水泥砌出來的,裏面應該下葬着骨灰。而舊的,就真的是棺材和屍骨了,光想着,烈日下的我也起着層層雞皮疙瘩。有的墳包上面還有新蓋上去的土塊,裏面壓着沒燒完的紙錢和别的什麽,草長的很深,但在整個墳場的大環境下也就不算什麽了。
要移動這麽多的墳,得礙着多少鬼啊。我握了握拳頭,最終還是進去了。穿梭于其中人工踩出來小道,背後直發涼,每個毛孔都叫嚣着想逃,總覺得背後有一雙雙眼睛盯着我。
一個沒留神,我一腳踩進了一簇草叢中,陷進去了,腳想往上提,像是被東西纏繞住腳踝似地,拔不動,我使勁拽着腿,它卻紋絲不動,一個晃神,一條黃蛇在眼前一閃而過,落到了我面前的草叢裏,沒由來的,我的心忽的一疼,落下淚來。
想也沒想就慌忙蹲下身去翻草叢,在彎腰之際,一片黃色紙條從兜裏飄了出去,落在我身旁,饒是我再沒見過,我也知道,那是一張符,黃紙黑字畫着我看不懂的圖案,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濃墨趁我不注意塞進我衣服的,怪不得我最近做夢都夢不見任何鬼,怪不得我把房門口的墳頭土給掃了也沒事,原來他早就給我備好了這個。
我伸手要去撿,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風吹來,把符給吹起來了,飄落到更遠的地方,我想跟去拿回來,可是腳被困住了。我使出渾身力氣去掰開我腳邊的草,可它們像是長了手一樣,緊緊抱住我的腳踝,情急之下,我的腳關節轉了個一百八十度,腳翻到後面去了,這才發現,不隻是手和胳膊,腳也行。
我心裏極度恐懼,突然又想起來,我就是來找他們的啊,現在自己在幹嘛啊?
努力平息着怦怦的心跳,自我催眠這隻是一場真人談判而已,不是早已在夢中問候過很多次了嘛,他們沒惡意的。呼~呼~冷靜,冷靜,我蹲下身,抱住打顫得快僵硬的小腿,咽了口唾沫,覺得不夠勇敢,又咽了一口,咳咳,“你們,你們不是要我幫忙嘛!我,我親自來了!你們别吓我啊!吓我我就不幹了!”我幹脆就地而坐,倒過去的腳我也不管了,就腳尖搭在地上,腳後跟扭在上面,“别綁着我啦!”我扯着嗓子喊,要是現在有人能看到我,肯定認爲我是神經病,不過……我也沒覺得自己精神多正常。
“哧——”慢慢的,綁着我腳踝的草莖都散開了。這地方果然陰氣太重,白天都能出鬼,我默默地爲那幫搞開發的捏了把汗。
“小鬼丫頭的膽量還是沒長!”
“咿呀!!!”我噌地一彈三尺高,因爲這聲音……是從我屁股下面冒出來的。于是沖着那塊地嚷嚷,“我說了不要吓我啊!”
我記得,這是那婆婆的聲音。“來幫我們?你恐怕是有私心吧。”嘎?這都讓她知道了?
“我,我就是想問問我以前是不是跟你們有交情?”被看穿了,好糗……
那聲音沉默了一下,道:“也是我們認人不清,差點鑄成大錯,引錯了人。”
“什麽引錯了,鑄成大錯?”
“唉,因爲你身上陰氣重,是個好魂魄,我們曾經将你引來這裏,最後發現你不是一般人,也就放了你。”敢情還害過我啊!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啊?算了,人鬼殊途,哪能說道理。
說我不是一般人,我是隐約知道,但我究竟是哪一般人?我得弄弄清楚,“我怎麽不是一般人了,你們又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們這裏的鄰居啊,大多是……你站着不累?”她說話說到一半,終止了,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真當這是招待客人呢,可是我一想到他們也是有害人之心的,就心存芥蒂。
我搖搖手,“不累不累,你繼續啊,大多是什麽?”
“哦,大多是這個村子的,少數也有附近的,可是很久以前也有住家的,我們來占了人家的房子。”她說的是鬼吧……真的是鬼吧……
“趕走了一部分,但是有強悍的留了下來,做了老大。”老大……
“沒人敢得罪,他歲數應該是我們這裏最大的,曾經給我們說過經曆,還說了一個關于蛇吊墜的故事,大有來頭,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怕惹了禍事,就放了你。”
她的意思是一個很老很老的鬼,知道我身上的吊墜的秘密,“那老,老,老……”我思考着要怎麽稱呼,不好直接稱呼爲老鬼吧,畢竟他是他們的“老大”,想了半天憋出個,“你們的老大,現在在嗎?我想問一下!”
“經常不在,以前偶爾回來轉一下,開個會,現在已經好長時間沒來了,連我們要被迫拆遷也不管,不過也有說法說,他并不是這裏的住戶,怎麽來的不清楚,但就他最老。”敢情打哪兒都有八卦,鬼也有愛八卦的。
這還是個神秘的老鬼,難辦,要怎麽才能遇到呢?對了,先弄清楚一件事,我迅速掏出脖子上的龍墜,在空中晃了晃。“你見過這個嗎?你怕它嗎?”
“這裏面有一股奇怪的東西,奶奶我不認識,至于怕,不可能,你吊墜怎麽換了?”不是辟邪的!竟然不是辟邪的!那這是什麽?這說明家奶他們所有人都瞞着我一個可怕的事實,既然不是辟邪的,那麽爲什麽在被别人碰了之後我就可以看見鬼了呢?不說之前很複雜的幻覺了,那個雖然困擾着我,但沒有多大關系,可是現在我能看見鬼了,這是個大問題!
既然來了,就問個清楚好了,都是鬼,她應該明白老師的兒子不去投胎的原因吧。幹脆問完,“我再問一個小問題,我們學校老師的兒子,幾年前上吊自殺了,前幾日,我又看見他了,請問……他爲什麽不去投胎?”
“自殺的怎麽投胎轉世?這也算懲罰吧!”地下歎了口氣。
“懲罰?”
地下又歎了口氣,“我這種是老死的,正常的。自殺的人,有業障,不珍惜生命,要在陰間受懲罰的,還有的變成孤魂野鬼,投不了胎啊,投了胎下一世也不會是人喏!”
“可我聽說已經給他超度了!”裴豐跟我說了,老師是第三天請人超度的,法師到出事的屋子去了,因爲是在學校,怕影響不好就很低調的進去了,可學校人多眼多的,難免看見了。
“那就是他自己不願意投胎,可能心願未了。”突然我的腳下被草莖一扯,差點摔倒在地,正要生氣,地下說:“快趴倒!散開頭發!”
“幹什麽啊?”要我趴在墳墓上,做不到啊,還有,我爲什麽要散開頭發?
“快點!散開頭發!”她的聲音很急切。
我認命的一把扯掉橡皮筋,頭晃了晃,一閉眼趴在草上,胃裏翻騰着,我努力不去想自己趴的地方,下面有腐爛的棺材,還有白森森的骨頭。我想着,這是柔軟的床鋪,我剛學習完,往床上一倒,家奶給我蓋了一條薄毯子在肚子上……嘶,不對勁啊,我睜開眼睛一看,我的臉是對着天空的,可我明明是趴着的,難道我的頭也扭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