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綁住她!塞住她的嘴巴!”
“師傅,你會弄傷阿璇的!”
“你想讓情況更壞嗎?快綁住她!”
“師傅,阿璇已經失去意識了!你爲什麽不讓我去抓那兩隻黃鼠狼?”
“住口!”
“璇子啊,璇子你醒醒。”
“先生,璇子的傷口不需要先包紮嗎?”
迷糊中,我聽到了一些焦急的對話,似乎還看見自己被一個大鐵鏈給鎖住了,我的脖子上都是血,而且血還在不停地往外冒,我還看見家奶守在我的床前,守了好長時間,唔,我的手觸摸到一塊牆壁,慢慢滑了下去……
我揉了揉眼睛,唔,好像還是夜裏,房裏的電燈還亮着,我什麽時候睡的?我不是在跟濃墨表哥聊天嗎?
我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家奶是沒睡還是去上廁所了?我動了動嘴巴,想喊家奶,可是嘴巴一張開,就感覺下巴像脫臼了一般疼,我摸了摸臉,嘶,好疼啊,還有點鼓鼓的,腫了?天哪天哪!我的臉腫了!我趕緊下床去拿鏡子,借着燈光,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圓臉,本來尖尖的下巴兩邊都腫了起來,看起來像長了肉,就我這尖嘴猴腮的,要不是被一群人輪番上陣暴打了一夜,臉也不會腫成這樣吧!雖然我做夢都想要圓圓的臉,可是我不要腫臉啊!
我雙手捧着臉輕微地晃動了下巴一下,咔嚓,下巴真的掉了,我對着鏡子裏的腫臉脫臼下巴一陣無語凝噎,我能叫嗎?我能大聲叫嗎?
“奶奶,我懷疑老鼠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這裏的老鼠幾乎滅絕了,哪還有敢往槍口上撞的。”好像是濃墨表哥在說話,聲音稍微壓低了一點,這麽晚了,濃墨還在這裏和家奶說話,我又變成了這個豬頭模樣,肯定是和我有關!我兩手捧着脫臼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回到床上,閉上眼睛偷聽。
“我本以爲璇子可以平安等到十八歲的,沒想到啊,這是誰要這樣害我孫兒!”家奶憤怒的聲音。
“師傅就是算到阿璇的命數即将大變,所以才會讓我回來的,今天阿璇見到與她第一次的生命岔口有關的事物了。”
“什麽意思?璇子見到什麽了?”
“就是我還未來這裏的時候,師傅救了阿璇的那次。奶奶應該記得,那時學校的鬼怪害人,害死了一個學生和老師,今天阿璇在廁所見到那個學生的鬼魂了。那次是阿璇第一次瀕臨死亡,即使忘了,但刻在骨子裏的害怕很深,她今天在小禮堂都差點又着魔了,因爲受了刺激,本能便被激發,晚上看見老鼠才會……”
“知道璇子受了刺激的隻有在現場的人知道,奶奶不免要懷疑現場的人了!我的璇子啊,她心地善良,從來沒想過害人啊!”家奶又帶了點哭腔。
“奶奶你先冷靜,今天知道阿璇見鬼的除了我,其他兩人就是她的另外兩個同學,査承彥和裴豐。說實話,我對他們倆都心存懷疑,光從他們現在還和阿璇同級就很惹人懷疑,査承彥一直提倡用蛇來做道具,裴豐一直在反對。査承彥一開口就說出了歐陽在彩排時唱《橄榄樹》的驚豔,據我所知,他是在歐陽自殺後才轉學過去的,可他說的跟在彩排現場一樣。奶奶,還有很多我就不一一舉例了,總之,我會保護阿璇,我會進到阿璇的班級,近距離保護,和以前一樣。”濃墨說的很是細緻,可是我就是不太明白他說的是什麽,他的意思是裴豐和査承彥都有可能不是好人?
“好孩子,多虧有你了!夜已經深了,印兒一會兒會過來再給璇子檢查一次,你就先回去睡吧。”家奶的聲音聽起來雖然還是很憂慮,但明顯多加了些安慰。
沒一會兒舅舅就來了,他們三個一起進來了,我繼續裝睡,我聽到了擰毛巾的水聲,然後,臉上就被敷了冰涼的毛巾,“媽,臉應該不會有事的,那個的柔韌性很好。”
“啪——”一聲,就傳來了家奶生氣的聲音,“說什麽胡話!這是我家的寶貝璇子,什麽那個!”啊,舅舅被家奶拍了。
“媽,你想什麽呢?我哪是那個意思啊,我是說那個的柔韌性好,璇子也相似罷了,嘴巴可以變大,也可以縮回去。”舅舅叫苦不疊道。
“你趕緊給濃墨也看一下,有些當時看不出來,慢慢就顯露出來了,可别摔壞了才好啊!”啊?濃墨受傷了?我的臉也腫了,難道我們打架了?太奇怪了,初二以來,除了經常出現的夢境,我都是會記住的,哪有做過的事情忘了的?他們瞞着我的事肯定是很嚴重的!他們的剛剛的對話讓我覺得恐怖,甚至陰森森的,我的柔韌性好,嘴巴會變大,還和濃墨打架了,事後竟然忘了!
第二天,除了下巴依舊疼臉上的腫已經基本消去,家奶說了晚上跌了一跤跌暈了來搪塞我,我也沒拆穿,然後我就遇到了同樣被家奶說跌了一跤的摔得比我還嚴重的濃墨。他們有意瞞我,我要偷偷的查,十一年總會有蛛絲馬迹可循的,不用蛇做道具是吧,我偏要,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麽,小禮堂的廁所是吧,我偏要去。
緊接着,我們家迎來了十幾年來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搬家。
至于搬到哪兒,舅舅家。當然,是暫住。
這幾年的小鎮,發展很快速,很多田地被征收,投資商來圈地開廠,街道擴大,變得更加繁華。爸媽早就想給家奶和我在街道邊買一套房子,一來住着舒服,二來,住在街道上,晚上路燈通明,離學校近,我自習回家,也不需要家奶接,三來,我快高三了,也該有自己獨立的房間了。我最同意的是最後兩點,家奶爲了我太累了,我每天晚自習回家還要學習,一個房間,還會影響家奶休息,我舉手贊同這個想法,可是家奶不同意,她說浪費,她說我以後走了,她一個人住好房子浪費,我聽到這個理由,忍不住一陣心酸,我不想和家奶分開,我以後會帶家奶一起走,沒了我作伴,她得多寂寞孤單啊。後來爸媽拗不過家奶,隻好放棄那個想法,改爲翻新,于是我和家奶就先到舅舅家住一段時間。
搬家的前一天,我圍繞着老房子轉了好幾圈,舍不得。雖然老舊,但是有很深的感情,不管什麽人什麽事,果然到最後,也隻有回憶才不會被侵蝕。感傷了一段時間後,我就去整理東西了。我是個念舊的人,我的書從幼兒園就一直在存着,裏面還夾雜了我的各種小本子,打草稿的亂塗亂畫的廢紙,裏面的字真是醜的慘不忍睹,而這些是更爲念舊的家奶放進去的,美其名曰,鎮家之寶,我估計是辟邪之用。
我繼續翻着我的傑作,把書全都羅列起來,打開旁邊的大木頭箱子,都要裝進去的。木頭箱子裏面還有些東西,可能是我小時候收藏的吧,角落裏躺着一個小盒子,我拿起來,小盒子上有一個小扣子,剛打開,裏面的亮就閃出來了,是個吊墜,咦,怎麽和我脖子上的好像,隻是這條……是蛇形。
真的有蛇形的!我掏出衣服裏的龍形吊墜,把它們放在一起比對,透明度,大小,甚至蛇和龍連盤繞的方式都是一樣的。倘若我身上的是辟邪的,那這個呢?這個也是辟邪的?家奶是故意藏起來的?我把吊墜放下,又去翻箱子裏的東西。箱子底蓋着一層布,我用手一摸,是硬邦邦的長條形的東西。我的心一緊,不知道接下來出現的東西會不會吓到自己,我掀起布的一角,慢慢揭開,原來,下面蓋着三個眼鏡盒。
這些是誰的?是誰近視?這些都是誰的?除了我還會有誰?
“璇子,書收拾好了會過來。”家奶在叫我了,我趕緊蓋上布,把書堆了下去。
“哎,還沒有,我馬上好。”整理好書的時候,我往兜裏揣了那個吊墜,事情不簡單,家奶不要我記得的事情不可能隻是單純的生病,至于生了什麽病,生了什麽病才會讓我的記憶變得破碎不堪,是什麽病,竟然治好了我的近視?究竟我的八字如何輕才會要東西辟邪?我撫了撫額,好多謎團等着我去解開。
又是一個晚自習放學,在一如既往地拒絕了裴豐相送之後,我踏上了回家的路,唉,等濃墨進了我們班級,就不用這麽麻煩地拒絕了。
還是相同的夜晚,還是相同的路線。走了這麽多年,不同的是,土公路已經被石子路代替,那座橋也被拆了,下雨天不再泥濘,可是我卻有些害怕了。前面的燈光還沒有亮起,我假裝着自己很膽大,假裝着自己不在乎。走着走着,後面竟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非常吵鬧,是人群!雖然家奶說晚上不要随便回頭看,但是我忍不住啊,真的是一群人的聲音,很急促,很多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