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純均的老臉上,再沒了之前的僵麻和呆滞,卻換上了悲切和哀痛。
他此時悲痛欲絕,在羅绮身旁,雙腿一彎就跪了下去。
他跪在羅绮的身旁,俯下身體,放聲痛哭。
淚水奪眶而出,一滴滴的淌落在了地上。
張純均的身體不斷的上下聳動,持續不絕的哭聲,萦繞在衆人的耳畔。
聽着張純均的哭聲,羅绮的雙手,漸漸的攥成了拳頭。
羅绮硬着心腸,沒有去看蹲在身旁,痛哭失聲着的老人。
他的臉始終朝着天空,又重新将眼睛給閉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有一陣蒙蒙的細雨,灑落在了他的臉上。
耳畔依舊萦繞着哭聲的他,再次睜開了雙眼,就看到了遮蔽穹天的陣陣陰雲。
“啊?”
羅绮微蹙起了眉頭,道:“下雨了?”
他右手伸了出去,又攤開了右手手掌,感受着不停滴落在其手上的濕潤液體。
“真的,下雨了。”
在雨水的掩飾下,零星的淚,無聲無息的滑出了羅绮的眼角。
待感覺有一絲淚水流出,羅绮再次閉上雙眼将湧至眼眸間的淚,強行的壓了回去。
當淚水完全咽了回去後,羅绮才再次的睜開了雙眼,并垂下了頭。
何詩韻走出了坑底,走到了羅绮的身旁。
“好了。”
何詩韻擡起頭,看了眼被雲海覆蓋的天空,與墜落而下的雨點。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長歎了口氣,才垂頭朝着羅绮,道:“雨待會,就下大了。”
“我們,還是快點吧。”
聞言,羅绮點了點頭,垂頭看着坑中的白淨瓷壇,道:“是啊。”
“我們,必須快點了。”
自從上次在面對森悟時,因爲虎狼的幫助而死裏逃生後的羅绮,越發不敢直面何詩韻了。
但他掩飾的很好,隻是避開了何詩韻的目光,便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也因此,何詩韻并沒有察覺到羅绮的異樣,反而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安置在坑底的瓷壇。
“那個,小羅。”
“埋土這種活,還是你來吧。”
“你比我們都快。”
“哦。”
聞言,羅绮很順從的應了一聲,然後就面色凝重的跑到坑邊,拿起了衆人挖坑是留下的鋤頭。
他埋起頭,就開始鏟土,沒多久,就把土坑埋上了。
然後,他就将陷入悲傷,哭泣不已的張純均,背了起來。
雨,還不是很大。
但給羅绮的時間,确實不多了。
萬幸的是,在暴雨中能确保安全的地方,羅绮已經找到了。
他背着張純均,拆去了帳篷,又讓歐陽刻背起了李元綱,才帶着衆人從那處丘坡的下方,走向了那唯一的出口。
然後,羅绮和跟着羅绮的衆人,就很清楚的在那出口外,看到了許多攢動的人頭。
“呃...。”
羅绮微蹙起了眉頭,眺望着集結在入口外的人群。
他沉默了片刻,便又舒展開了眉頭。
他将張純均交給了徐世,又召出了雙頭焰馬。
他面無表情的拽起纖細的焰繩,又馭着雙頭焰馬,朝前邁出了一步。
那集結在他身前的衆人,頓時一陣嘩然,然後相當默契的分出了一條路。
羅绮騎着焰馬,帶着何詩韻等人,走向了人群爲他讓開的路。
他也注意到,積聚在丘坡外的人,明顯更多了。
但這對他來說,也都無所謂了。
反正積聚再多的人,都跟他沒有關系了。
他帶着何詩韻等人,沿着人群爲他讓出的路,走出了人群。
但羅绮沒有離開那些人。
因爲所有人都在羅绮走出去時,自發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雨,很快就大了起來。
雨幕間,夾雜着狂風。
嘶鳴的風聲和嘈雜的雨聲,掩蓋住了衆人的腳步聲。
攀上丘坡後,何詩韻,徐世,歐陽刻,許蒙堂,許德陽,徐若雨,杜麗,餘通,郝浩,鄭一毛每人的腰上,都拴着一根粗如兒臂的麻繩。
麻繩的另一頭,被羅绮抓在了手中。
在羅绮的連拖帶拽下,他們行進的速度,并不慢。
而跟在他們身後,總數達到六百餘的其他人,走的也不慢。
這也要歸功于羅绮,是他早已将本就不多的行李辎重,分給了其他所有人。
以至于,如今跟在羅绮身後,又沒有被羅绮牽着麻繩拖走的人,也學着羅绮等人的方法,用麻繩将自己和自己認同的同伴,連在了一起。
于是,那六百餘人憑着一根根的麻繩,分成了無數的小隊,緊緊的跟在了羅绮等人的身後,生怕落後了一步。
所有人,都被羅绮引到了一個曾經廣袤的森林邊沿。
引到了,那處因爲一根根木的倒塌,而析出來的縫隙前。
羅绮率先,走進了縫隙。
背着張純均的徐世,跟在了他的身後,走進了縫隙,然後是何詩韻,陳倩,杜麗,徐若雨,餘通,鄭一毛,郝浩最後才是背着李元綱的歐陽刻。
那跟在他們身後的六百餘人,也依次的走了進去。
羅绮帶着何詩韻等人深入了巨木林中,并有意的和其他人拉開了距離。
他們尋了處巨木互搭,可以避雨的地方,點燃了堆篝火,并在篝火旁搭起了帳篷。
衆人過濾了些雨水,然後将鐵鍋架在了篝火上,開始燒水。
羅绮在這時,又将放在胸口,僅剩下的一丁點鼠肉,拿了出來,并率先遞給了張純均,卻被張純均擺手拒絕。
羅绮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沉思了片刻後,就将鼠肉遞給了歐陽刻。
歐陽刻接過了鼠肉,便又在羅绮的吩咐下,将那一丁點,隻有巴掌大的鼠肉,切成絲狀丢進了炖鍋裏。
“我去打獵。”
“狗娃。”
待鼠肉被放下了鍋,羅绮才突然的站起身,并轉頭朝着身旁的小狗,命道:“你留在這裏。”
聞言,蜷縮成一團的狗娃微揚起腦袋,很不屑的橫了羅绮一眼,便又将小臉重新埋進了肚子下。
看着狗娃那不屑一顧的表情,羅绮相當不滿的抿了抿嘴,卻又有些無奈的将視線從狗娃的身上移開。
“嫂子。”
羅绮死死的盯着鐵鍋中,在歐陽刻的攪弄下,起伏不定的湯液,語氣極其冷淡,實際卻尤爲心虛的道:“這裏交給你了。”
“如果發生了什麽事,隻要喊一聲,我立刻就會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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