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很殘酷,人性很盲從。
但人,也很軟弱。
很多事情,都完全脫離了羅绮的預料。
因爲很多事情,羅绮都沒有想到。
其中就包括,羅绮本身在這些幸存者們的心中,早已豎立起來了的威望。
在根本無法抵抗的絕對力量面前,選擇屈服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除了屈服,他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懵了許久的羅绮,終是無語的收回了手中的熾白焰刃。
他拉拽着纖細焰繩,馭着雙頭焰馬轉過身,将後背朝向了跪倒在地上的衆人。
雙頭焰馬載着他,在無數道敬畏的目光中,朝着那土坡下的帆布帳篷,踏步而去。
清晨的陽光播灑而下,映透那單薄的帆布。
由帆布組成的帳篷中,地面上也覆上了帆布。
當發現有人正要拉開帳篷門簾時,盤膝坐在帳篷門口的何詩韻,伸手拿起了地上的匕首。
她身旁的三人,俱都躲到了她的身後。
同樣待在那頂帳篷中,唯一的兩名成年男人郝浩和鄭一毛,都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和同樣拿着木棍的許蒙堂,許德陽一起,站在何詩韻的身後。
昏迷不醒的李元綱,表情僵麻雙眼無神的張純均和已經有些發臭的吳謹屍體,都躺在幾人身後,躺在帳篷的中央。
帳篷的門簾,被掀開了。
看到羅绮站在帳篷門口,帳内本已緊張萬分的衆人,在那一瞬間全都愣住了。
“喵!”
白貓大叫一聲,蹿下了何詩韻的膝蓋,奔到了羅绮的身前。
它有些狐疑的伸出腦袋朝羅绮的身上嗅了嗅,就突然警惕的躍回到了何詩韻的身前,并飛快的弓起身體。
隻見白貓背上的所有毛發,每一根都如鋼針般朝天豎起。
“嗯?”
看着白貓的戒備神态,何詩韻剛剛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
她,重新握緊了手中的那柄匕首。
“汪!”
一道犬吠聲,突然從羅绮的身後,響了起來。
周身黝黑的狗娃,從羅绮的身後,跳了出來。
“汪!汪!~~”
“喵!喵!~~”
狗娃奔到羅绮的身前,也如白貓般弓起了身體,并朝着白貓狂吠了幾聲。
一狗一貓,就橫在羅绮和何詩韻之間,相互龇牙咧嘴的對峙了起來。
....
正午時分,豔陽高懸。
單薄的帆布,被陽光照的很燙。
由帆布搭成的帳篷中,空氣變得異常的悶熱。
羅绮體内熱流不停運轉,不斷祛除着侵體的熱意。
他靜靜的站在吳謹屍體旁,默默的看着那張已經出現屍斑,毫無半點生氣的臉。
他好像想說點什麽,似有千言萬語湧到嘴邊,卻始終無言以對。
徐世提着鋤頭,掀開帳篷門簾,走到了羅绮的身旁。
他在羅绮身旁立定,又看着羅绮的側臉,沉默了一會,方才道:“小哥。”
“都做好了。”
聞言,羅绮轉過頭看了徐世一眼,又回過頭,面朝着吳謹,道:“知道了。”
“出去,讓大家準備好。”
聞言,徐世默默的點了點頭,便拿着鋤頭轉過身,走出了帳篷。
待徐世已經走遠,羅绮才略歎了口氣,然後走到了吳謹的身旁。
羅绮先找了張去除棉絮的被布,然後蹲下身,将被布覆蓋到了吳謹的身體上。
他,将蓋着被布的吳謹,從地上抱了起來。
他抱着吳謹,又看了眼身旁地上,表情僵麻的張純均和昏迷不醒的李元綱,然後轉過身。
“校長。”
“今天,我要将吳老師安葬了。”
“出來看下吧,若沒有你送老師最後一程,老師在天之靈,肯定會很遺憾的。”
說完,羅绮微撇過頭以眼角餘光,瞥向了身後,那躺在地上,面容僵麻的張純均。
他等了好一會兒,卻始終沒有在張純均的那張老臉上看出任何的異樣,便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回頭邁步,走向了帳篷門口。
他走出了帳篷,走到了由歐陽刻,徐世,郝浩三人合力,所掘出的坑前。
何詩韻,陳倩,歐陽刻,徐世,郝浩,徐若雨,杜麗,許蒙堂,許德陽,鄭一毛和餘通,早已站在了坑旁。
他們,都在等待羅绮。
他們,都在等待吳謹。
由被布蓋着的吳謹屍體被羅绮小心翼翼,輕手輕腳的放到了不算深的坑洞旁。
歐陽刻和徐世,将早已備好的涼席,擺放到了坑洞的底部。
那卷涼席是用竹條拼成的,每一根竹條的表面都被仔細的擦拭過,其上沒有一丁點的灰塵,幹淨的很。
羅绮将吳謹穩穩的放到了涼席上,又用涼席将吳謹的身體卷裹了起來,才轉身走出了土坑。
“老師,别怪罪。”
羅绮站在坑沿,垂頭看着那卷涼席,聲音異常低沉的道:“時間緊迫,又沒法尋到真正的棺材。”
“我思慮再三。”
“決定将你火化。”
羅绮轉頭看向了何詩韻,何詩韻手裏拿着一個白色的瓷壇。
瓷壇的表面,也被擦的很幹淨。
何詩韻朝着羅绮,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
羅绮回過頭看着土坑中的那一卷涼席,沉默了好片刻,方才舉起了右手。
“咻!”
紅焰裹住了羅绮的手掌,并迅速的沖出了羅绮的手心,瞬間就劃破了空氣。
紅焰,擊中了坑中的涼席,然後迅速擴散,并在瞬間就覆蓋了涼席和涼席中的屍體。
焰中高溫隻在片刻,就已将吳謹的屍身,焚成了白色的灰燼。
做完了這一切,羅绮微閉上雙眼,揚起了腦袋。
何詩韻拿着瓷壇,帶着其他人走到了坑底,并開始收集吳謹的骨灰。
瓷壇,很快就裝滿了一半。
羅绮面朝着天穹,臉上露出濃濃的哀傷,如同凝固在山間的霧霭,久久的化不開。
身後,突然響起了輕微腳步聲。
羅绮微睜開雙眼,卻沒有轉頭。
他很清楚的知道,走過來的人是誰。
他也知道,走過來的人,想要幹些什麽。
“小..小吳。”
虛弱至極的聲音,讓正收集着骨灰的何詩韻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們都看向了聲音傳出的地方,就都看到了面露悲切的張純均,腳步虛浮的走到了坑沿。
老人的雙眼,死死盯着放在坑底的那一個,即将被裝滿的白色瓷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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