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鄭一毛和李陌都回到了營地後,雙手捧着一個飯盒的張純均,突然從營地中走了出來。
張純均走的不快,動作卻毫不遲緩,顯得極其自然。
他花費了相當長的時間,才走到了羅绮身旁,并将手中的飯盒捧給了羅绮。
“晚上寒氣重。”
“喝點雞湯吧。”
聞言,羅绮微蹙起眉頭,低頭看了看張純均遞過來,蓋了蓋子的飯盒,又擡頭朝着張純均,面露不解的道:“校長。”
“這雞,從那裏來的?”
聞言,張純均笑了。
老人的笑容,顯得很慈祥。
“還能從哪啊?”
“幾個袋裝的鹵味雞翅,混着點榨菜,熬的。”
“幾個骨頭都熬斷了,味道真的不錯。”
聞言,羅绮微眨了眨眼,擡起手将捧至身前的飯盒,推了回去。
“要喝,也該你喝啊。”
“我身強力壯的,喝多了會流鼻血的。”
聞言,張純均抿笑着搖了搖頭,道:“傻孩子。”
“你還擔心我啊?我早喝過了。”
“這些,都是我喝剩下的。”
張純均的年紀已經很大了,曾經的歲月無情的在他臉上,鑿刻下了許多深深的皺痕。
尤其是在災難發生以來的這些日子,張純均的臉龐上,每天都在已極快的速度衰老着。
那在他臉上顯露,如刀剁斧刻般的皺痕,也在不停的增加着。
然而有些譏諷的是,張純均的身體狀況,每一天卻都在好轉。
就算是端着一個盛滿雞湯的飯盒,徒步走到羅绮身旁,張純均也是臉不紅氣不喘。
可迎着張純均至誠的目光,看着張純均那越發蒼老的臉龐,羅绮感動之餘,也隻能接過了老人遞過來的飯盒。
“剛剛,我都看到了。”
張純均看到羅绮接過了飯盒,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鄭一毛,回營地了。”
聞言,羅绮捧着依舊溫熱卻不覺炙手的飯盒,用平緩的語氣,朝着張純均道:“沒錯,他已經回去了。”
“是我讓他回去的。”
“哦。”
張純均再次點了點頭,又斂起了臉上的笑容,臉色有些嚴肅看着羅绮,道:“他,說了什麽?”
聞言,羅绮微抿了抿嘴,又歎了口氣,才道:“他啊。”
“想入夥。”
“我拒絕了。”
聞言,張純均微挑了挑眉毛,又微微的蹙起了眉頭,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看着羅绮道:“小羅啊。”
“鄭一毛他們,也就罷了。”
“但那些老人和孩子,還有婦女們,你看?”
聞言,羅绮微垂下頭,避開了張純均的目光。
他将手中飯盒的盒蓋打開,看着漂浮着辣椒和蔥花的油湯。
他在油湯上,看着自己的臉。
他沉默了會兒,方道:“校長。”
“我,肯定是要去峨眉的。”
“可去峨眉的一路上,注定危險重重。”
“這些天裏,發生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那些老弱跟着我,才是真的不安全。”
羅绮舉起飯盒,抿了口盒中的湯液,砸吧砸吧嘴,不滿的道:“沒放鹽。”
張純均看着面露不滿的羅绮,眉頭不由緊緊的皺了起來。
他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斟酌了下詞句,才道:“但我也是個老人啊,何姑娘和陳小朋友,也是女人啊。”
“憑你現在的實力,帶着這些老弱婦孺,又有什麽?”
“跟着你不安全,但如今的世間又有那個地方,是安全的?”
“校長。”
羅绮無奈的擡起頭,看着面露祈求的張純均,雙眼中的眸瞳微微閃動,便又撅起了嘴唇。
“跟着我不安全,隻是一個方面。”
“最重要的,是那些老弱婦孺,與我們不是一條心。”
“一旦情況稍有不對,日後起沖突,将是難免的。”
聞言,張純均躊躇了片刻,心中仍覺不忍,便又朝着羅绮道:“怎麽會呢?”
“他們,根本威脅不到你。”
“甚至就連鄭一毛,都主動要投靠你。”
“沒錯。”
羅绮目光平和的看着張純均,語氣卻有些冷淡的道:“就是,因爲有了鄭一毛。”
“所以,到時候的矛盾,才會無法調解。”
“畢竟,人不能無兩頭,蛇不能無兩首。”
羅绮再次舉起手中飯盒,揚起頭,一口将飯盒中的雞湯喝了個幹淨。
他将飯盒遞回到了張純均的手中,又替飯盒蓋上了蓋子。
他拍了拍張純均的肩膀,看着張純均老臉上的皺紋,大幅度的翹起了嘴角。
他面露笑容,朝着張純均,道:“校長,還記得顧雲飛曾給我們講過,所謂的怪物領地嗎?”
“若真如他所說,這一片地方如今還安全,就是因爲那條似龍的怪物,被我殺了。”
“相鄰的怪物,恐怕還沒有意識到,這裏出現了空地吧。”
“但走出這一片地方,又會遇到什麽呢?”
“到時候,我爲了去峨眉,避無可避,隻能咬牙硬上。”
“但他們,卻肯定不會這麽做。”
“換句話說,我們遲早都是要分開的,所以爲了避免日後起矛盾,我還是直接拒絕的好。”
羅绮停頓了一下,沉思了片刻,方才道:“校長。”
“那些老弱婦孺和你們不同,他們更信任的是鄭一毛啊。”
“所以,我這也是爲他們好。”
“畢竟,若他們與你們起了沖突,爲保護你們的安全,我肯定會痛下殺手。”
“到時候,那些人恐怕一個都活不了。”
羅绮輕咳了一聲,卻感覺一股辛辣,蹿到了嗓子眼。
他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喉結,吐了口唾沫,才又朝着面色突然凝重起來的張純均,道:“校長。”
“小心着涼,回去休息吧。”
聽到羅绮用平淡的語氣,說着殺人的話語。
張純均的臉色,因此顯得格外凝重。
他微癟了癟嘴,還想再勸,卻發現羅绮已經轉過身,将後背朝向了他,便也心知羅绮已經下了決心,輕易是不會更改的了。
他不由的蹉歎了一聲,面色黯然轉過身,走向了宿營地。
他此時的心情很沉重,回營地的步伐,也明顯的有些蹒跚。
羅绮在張純均離開時,便側過頭,以眼角餘光,注視着老人佝偻的身形,在殘垣斷壁間漸去漸遠。
他的心情和老人一樣沉重,卻默不做聲的回過了頭去。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啊。”
羅绮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顯得有些落寞。
他在張純均走回了營地後,盤膝坐在了哪一處丘坡上。
他閉上了雙眼開始内視,又開始尋覓上次給他帶來了那種冰冷觸覺的物體。
他很快就尋覓到了那股冰冷,并且感覺這次比上次還要真實,又輕車熟路的将那股冰冷,導入了額頭。
一夜,很快過去。
當晨曦的光輝,剛剛驅走了夜色的漆黑時,羅绮便已睜開了雙眼。
他從入定中蘇醒,便又立刻驅使起體内熱流在周身運轉,以此來消減掉那浸入骨髓的寒意。
這一次,引導那種冰冷的白河灌入丹田,效果明顯不如第一次。
羅绮隻感覺丹田内的五顆紅色焰團,隻是顔色變得更深了些,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變化。
因此,羅绮有些沮喪,卻又很快的收拾了心情。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