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绮轉過身面朝着衆人,瘦脊的臉龐上,突然挂滿了疑惑。
他漸虛起了雙眼,沉思了片刻,道:“成安這家夥,肯定不隻是一個偵察兵。”
“他,也許隐藏了另一種身份。”
“呵。”
羅绮輕笑了一聲,又搖了搖腦袋,道:“然而他的真實身份。”
“我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
熊熊的火中,“噼啪”聲不絕。
借着火光,羅绮用磨銳的勺沿,仔細的切開拾撿起的木條那漆黑的表面,露出幹淨的裏子。
又用削尖的木頭,穿上摻水的面團,放在火旁烘烤。
這些,就是羅绮等人的晚飯。
幸好,衆人在昨晚,就已經将所剩不多的水和尚還充裕的食物,都埋在了地下。
在衆人與斑蛟和骨怪的大戰中,這些埋在地下的水和食物,并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算起來,除了傷亡外,交戰以來衆人所受到的最大損失,就是那口被骨怪們擊碎的大鐵鍋。
沒有了煮湯的工具,便隻能一切從簡。
負責拾掇晚飯的羅绮,又用木條穿了幾塊鹹肉,再朝面團上撒了些許鹽粒。
相對于做飯,羅绮明顯是個雛,第一次就難免有點那啥,手生。
他滿頭大汗的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又在翹首以盼的李元綱和張純均充滿善意和急切的提醒下,才在火旁的面團沒烤糊之前,将它們全部都收了起來。
七人咬着幹硬泛鹹的面團,俱都苦着臉。
“我,我說。”
李元綱将好不容易将嚼碎開的幹面,強咽進了肚子,方才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對着羅绮,道:“羅哥啊。”
“你說那饅頭,究竟是怎麽做的喃?”
“爲什麽那饅頭就雪白綿軟,入口即化,你烤的就這麽黃,這麽硬喃?”
聞言,正埋頭使勁啃咬着面團的羅绮,立刻皺起了眉頭。
他迅速擡起頭,鼓着眼朝着李元綱怒瞪了過去。
“你這不廢話嗎!?”
“你去問做饅頭的啊,人家那是傳承了數千年的工藝。”
“是秘方,秘方,你懂不懂!?”
羅绮一臉的鄭重其事,語氣不容置疑的道:“你是不知道,當年那啥,那包子還沒被發明的時候。”
“那饅頭啊,那可是主食!”
“以前會做饅頭的,都是大廚!”
聽着羅绮的話,李元綱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一個勁的點頭。
最後,張純均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對着李元綱解釋道:“小胖。”
“做饅頭啊,需要發酵,而且饅頭是蒸出來的。”
“現在,沒那條件。”
聞言,李元綱猛的轉過頭,以一種極度渴望的目光,凝視到了張純均的臉上,那目光就好像一隻餓了幾天,已經奄奄一息的流Lang狗,突然瞅見了一根帶肉的骨頭。
李胖子的一雙眼,都發綠了。
張純均在李元綱發綠的目光下,隻覺在背脊處突然生出了一陣惡寒。
“小胖,你,你看我幹嘛?”
聞言,李元綱笑了。
他滿臉笑容的朝着張純均,道:“老校長,嘿嘿~~!”
在一連串滲人的奸笑聲中,除了李元綱外,圍着火的六人的額頭上,都生出了一層冷汗。
然後,在六人有些恐懼的注視下,李元綱朝着張純均,說出了一個吃貨該說的話。
“嘿嘿,校長。”
“有了條件後,你能做包子嗎?”
“呃...。”
張純均無語了好片刻,方才在李胖子滿含着期待的注視下,很果斷的搖了搖頭,說出了一段很理智的話。
“我不會。”
....
晨曦的光輝,如蟬翼般稀薄卻又殘留着夜的寒意。
羅绮醒過來時,發現頭發已經被霧水沾濕。
他揉了揉頭發,轉頭望向周圍,發現除了守夜的李元綱,其餘人都還沒醒。
他微抿了抿嘴,便坐起身,開始發呆。
沒有過多久,所有人都相繼蘇醒。
徐若雨和杜麗,一左一右的攙扶起了吳謹,一瘸一拐的奎圓,走到了張純均的身旁。
羅绮,背起了昏迷不醒的餘通。
衆人在腰間綁好了粗厚的麻繩,憑初升的朝陽判斷好了方向,就離開了這一片臨時的宿地。
這一次,走在最前面的,是羅绮。
經過昨日的大戰,本就崎岖的道路,顯得更爲陡峭。
地面上土壁四起,裂縫遍布,那跟在羅绮身後的人中,張純均年老體弱,吳謹全身帶傷,奎圓一瘸一拐,徐若雨和杜麗也都走的不快。
走的最快的羅绮和李元綱,在一路上不得不放慢腳步。
隊伍的行進,因此顯得格外緩慢。
跋涉了許久,繞過了一條狹長的裂縫後,在正午時分尋了一塊背風的土壁,就在土壁下再次燃起了篝火。
衆人又烤了些面團,吃過後又再次上路。
直到太陽落山,黑夜再次來臨,衆人才終于走出了那一片土壁四起的地面,來到了未被戰鬥餘**及,卻依舊是遍布裂痕的廢墟間。
羅绮和李元綱尋到了一棵橫倒在地的大樹樹軀,那應該是一株榕樹,但其葉早已落進,每一根光秃秃的枝丫和裸露在外的根須看起來都宛如惡鬼的利爪般猙獰,卻又似枯骨般毫無生機。
近六米的樹幹,壓着幾塊碎裂的水泥。
衆人在樹幹前,升起了火。
羅绮又想烤些面團,卻發現已經沒有多餘的水來和面。
沒有辦法,衆人隻好用火,烤起了不剩多少的鹹肉和臘腸。
“羅哥。”
李元綱拿着剝了皮的樹枝,看着火上逐漸泛黃的肉脯,胖臉上滿是愁容。
“我們已經要沒水了,怎麽辦啊?”
聞言,同樣拿着樹枝的羅绮,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他抿了抿嘴,偏頭看向了張純均,問道:“校長。”
“這附近,什麽地方會有水?”
聞言,張純均癟了癟嘴,道:“按顧雲飛說的,距離這裏最近,且最有可能儲水的地方,是一處自來水廠。”
“那裏,距昨日我們紮營的地方,應該不遠。”
“現在嘛,應該是在距我們稍遠的東南方。”
“嗯。”
聞言,羅绮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需要儲存足夠的淨水,明天,我們就去那個地方看看。”
“你們,有意見嗎?”
關于尋水的計劃,此時,沒人會有意見。
………
夜色逐漸的深沉。
川蜀的夜,本就無星。
深沉的夜色,因此漆黑無光。
那在三個墳堆前,曾經被衆人點燃起的篝火,經不住彌漫在深夜中的寒意,終于熄滅了。
漆黑的灰燼上,零散的火星宛如山間的霧霭,若隐若現。
一團深綠色的光輝,如墳茔間的鬼火,突然劃破了一小片夜色。
亮起綠光的地方,是一個翠綠的眼眸。
那個眼眸,長在一張幽藍的巨臉上。
“嗯...。”
身軀盡毀,隻剩下一個頭顱的“蛾”,微微的張開了嘴,發出了一道細弱無比,近乎于無的呻呤。
“...眼..。”
“眼..。”
在生命随時都可能逝去的短暫時間裏,“蛾”嘴裏發出的輕微且固執的呼喚,隻欲叫醒那早已不知了生死的同伴。
仿佛,聽到了“蛾”的呼喚。
距離“蛾”的巨大頭顱,不遠的一處土壁底部,一團被巨力所壓實的泥土,被猛的掀起。
一雙金黃的手臂,從被掀起的泥土下,伸了出來。
“咔!咔!”
金黃手臂上,堅硬的土壁很快就遍布起了裂痕,然後碎裂塌陷。
終于,“眼”從土壁的底部,竄了出來。
它回到了地面,立刻步履蹒跚的走了幾步,便摔倒在地。
“啊。”
“眼”微揚起了腦袋,用下巴枕着地面。
以從“蛾”眼中散顯出的翠綠火光,很清晰的照出了在“眼”此時的臉上,那一道從其額上開始一直延伸到下巴上的可怖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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