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挖土的工具,并不合适這項工作。
拿着工具挖土的人,也不适合做這項工作。
時間,漸至了黃昏。
落日的光輝,将湛藍清澈的天空,染上了鮮紅的晚霞。
霞光,映在巨菇林中。
五顔六色的菇帽,在霞光中反散出了五顔六色的粼粼彩光,宛如一幅點綴着各色塗料,卻栩栩如生的油畫般并不奪目,卻美麗異常。
而在巨菇林旁,正揮汗如雨的人們,卻沒有心情去欣賞近在身側的美景。
十個人包括休息了片刻後,便恢複了些氣力的羅绮在内,用棍棒,鐵鏟,菜刀和大鐵鍋輪番上陣,再加上九人的體質也比災難前強大了不少。
忙了許久,終于刨出了一個深達七米的坑。
期間,因爲地面土質的蓬松,被挖出的坑壁還塌方了兩次,險些就把當時正在坑底刨土的幾人都埋進了坑裏。
幸好,有人在坑邊看護又用了粗繩攬腰,才沒出現什麽事故,但挖坑的九人最後卻都難免灰頭土臉。
然而,挖了七米的坑,坑底卻還是沒有出水,十人亦不免灰心喪氣。
坑沿處,吳謹随手丢下了因爲錯誤的使用方法,已經開始卷刃的短柄鐵鏟。
他搓了搓發燙的雙手手掌,布滿土渣和黑灰的臉上,流露出忿怒之色。
曹彬和另一個地理老師,規規矩矩的站在他的身前,俱都面露尴尬。
“我說你們,你們!”
吳謹擡起手指着身前的兩人,臉上的怒色漸漸被無奈所替代。
他長歎了口氣,溫和且疲憊的說道:“算了。”
“先回營地吧。”
“明天,我們再來想辦法。”
聞言,曹彬和另一位地理老師,俱都松了口氣。
曹彬臉上露出谄笑,對着吳謹和吳謹身後的七人,點頭哈腰着道:“下回,下回。”
“大家放心,下回一定,一定能找到水。”
聞言,包括另一位地理老師在内的九人,俱朝曹彬投去了白眼。
十人收起了工具,士氣低靡,垂頭喪氣的回到了圍牆邊。
晚飯,仍然是烤面團。
因爲缺乏水,面團烤的比昨日還硬。
剛剛回營地,早已饑腸辘辘的羅绮,卻完全沒有如昨日般嫌棄。
他吃的極其香甜,幾乎是一口一個。
兩口兩個。
三口,沒有第三口了。
此時,食物的供給,已經很緊張了。
每一個人,都限制了口糧。
像羅绮這樣的高端勞力,分到手裏的食物,也隻是兩個難以下咽的面團而已。
“我說。”
羅绮撫着絲毫沒有滿足的肚子,轉頭看着同樣撫着肚子,緊癟着嘴的李胖子。
“你上次說的,有超市招牌的地方,距離這裏最近的,在什麽位置?”
聞言,李元綱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喜悅與向往之色。
他一把握住羅绮的雙手,毫不掩飾狂熱的雙眼,直直的盯着羅绮。
迎着李胖子炙熱的目光,羅绮隻覺一陣毛骨悚然,後背中的脊骨處狂湧出了陣陣寒意。
“格老子的,放手!”
“你個胖瓜娃子,抓到老子幹啥子!”
“老子不和你搞基,趕緊放手!”
李胖子沒有放手,反而抓的更緊了。
爲了應付饑餓,他已經豁出去了。
“老大,你是我大哥,”
“你是我親哥!”
聞言,羅绮哭笑不得。
他使勁從李胖子手中,扯拽出了雙手,道:“好了。”
“快點說吧,趁現在天色剛晚。”
“夜,也還不夠深。”
“你親哥我,還想早點睡覺啊!”
聞言,李胖子使勁點頭,摸樣近似一隻啄米的幼雞。
但很快,李胖子又停下了點頭的動作。
他朝着羅绮,道:“我們,要不要先給張校長說下。”
聞言,羅绮砸吧砸吧嘴,點了點頭。
他臉色不變,理所當然的道:“當然,還要讓老家夥給我們出主意呢。”
“晚上在廢墟裏走,可是很危險的。”
“我可不想晚上去,而白天要去,最好要有周全的安排。”
“而制定行動安排這種事,那老家夥确實比我強那麽一點點。”
羅绮和李胖子沒花多長時間,就找到了張純均。
兩人将想去廢墟間尋覓食物和水的事,告訴了張純均。
張純均對兩人的想法,大爲贊同。
他依從着羅绮的龌蹉想法,絞盡腦汁,設計出了一個精密的搜索計劃。
這項計劃,精細到了人事的安排與時間的調控,也最大可能的保證了壯勞力們的掘水工程。
初聽到這樣的計劃時,羅绮暗自竊喜。
并在一陣竊喜中,越發敬佩張副校長的能力。
當然,羅绮敬佩的也隻是能力,對張校長的人品,依然是十分鄙夷。
第一聲慘叫,響的極其突兀且毫無征兆,卻又悲慘萬分且尖細刺耳。
本已商量好明日安排,正要分開散去的羅绮,李元綱和張純均俱都轉頭,朝着慘叫聲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熱流,彙聚在了羅绮眼與耳處。
距離有些遠,李元綱和張純均用盡全力,也隻能看見一片漆黑。
隻有羅绮,看到了幸存者們聚集地的外圍,漆黑的夜幕中雙腳已經完全離地的吳雲。
吳雲大張着嘴,嘴裏正往外,不停的噴着含肉塊的血。
他胸膛處的服襟上,也沾滿了鮮紅的血迹。
他的胸膛中央處,是一片漆黑。
那一片漆黑,恰似無垠夜色的一部分。
唯一的不同,是那片漆黑的中央,蘊藏着一點如針眼般低弱的白亮光芒。
羅绮瞪大了雙眼,緊盯着吳雲胸膛中央處,如夜般的單調漆黑。
“啊~!”
吳雲的雙手十指,緊扒着他胸膛中央處的漆黑色彩,張嘴發出了越發凄厲的慘嚎聲。
他的手指繃得很緊,因爲太過用力的雙手手背上,彰顯着數根青紫色的血管。
“噗!”
低沉的悶響聲,在尖利的慘嚎聲中,并不明顯。
黑暗色彩的面積,随着悶響聲的響起,在吳雲的胸膛中央,擴展了近一倍。
吳雲的雙手,垂落了。
吳雲的頭,也低垂了。
他嘴裏發出的慘嚎聲,嘎然而止。
他死了。
“咚!”
吳雲的雙腳,回到了地上。
羅绮清楚的看到,在吳雲胸膛處的黑暗中,如針眼般的白亮光輝,随着其雙腳的落地,迅速的上移并迅速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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