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赫魯那面露怒意,林飛給圖赫魯那做了個暫且忍耐的眼神,圖赫魯那悻悻地退到一邊,林飛對鄧世昌說道:“他們兩人,一個代表台灣的漢人,一個代表台灣的先住民,您可以問問他們,願不願意歸順清廷。”“先住民”是華夏帝國官方對台灣土著部族的稱呼,表示他們也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不過是先居住在台灣的。
鄧世昌冷着面孔,看向徐骧和圖赫魯那,在鄧世昌的心中,堅定地認爲台灣民衆都是歡迎清廷的,所以不願意問出“願不願意歸順清廷”這樣的話,因此鄧世昌沒有發問,不過徐骧和圖赫魯那都聽到了林飛的話,徐骧先走上一步,對鄧世昌說道:“鄧大人,恕我直言,我是不願意歸順清廷的。”
鄧世昌面色鐵青,瞪着徐骧說道:“我看你也是漢人,怎麽不思報效朝廷?”鄧世昌說着話發現徐骧沒有辮子,詫然說道:“你怎麽連辮子都剪了?”
徐骧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笑道:“我已經決意擁戴華夏帝國,故此不再梳留長辮。鄧大人,我徐某并非不忠不孝之徒,當年倭寇犯邊,唐景崧大人在台北成立台灣民主國,我是第一個舉旗擁護的。”
“說起這個台灣民主國,完全是唐景崧大人爲了抵禦倭寇而立的,唐景崧大人雖然自立大總統,可是心中時時刻刻盼望歸順清廷,台灣民主國國号‘永清’,寓意‘永世臣服大清’,國旗是一隻俯首帖耳的老虎,清廷爲龍,台灣民主國爲虎,寓意再明白不過。”
“我爲了抗擊倭寇,散盡家資,招募豪傑,在新竹、苗栗與倭寇屢次血戰,多少男兒血灑沙場,魂歸異鄉;多少老母淚瞎雙目,難見親兒;多少少婦懷抱稚子,望眼欲穿;多少孩童……”
徐骧說着熱淚縱橫,哽咽起來,突然聲音一揚,悲聲怒道:“我們在台灣舍死忘生和倭寇血戰,可是清廷呢?不發一兵一卒,不送一糧一彈!福建離我們台灣多近啊,就沒有來過一艘船!”
“反倒是陛下的華夏帝國,在我們最危難的時候出手,龍蛇谷之戰、八卦山之戰、澎湖大海戰、苗栗之戰,打得倭寇丢盔棄甲,狼奔豕突。鄧大人,如果您是我,是擁戴清廷,還是擁戴華夏帝國?”
鄧世昌一時語塞,徐骧輕輕施了個禮,退到一邊,圖赫魯那邁步走了出來,沖着鄧世昌抱抱拳,笑道:“鄧大人,我讀的書不如徐骧兄弟多,說不出那些一套一套的話,我就這麽告訴你吧,我甯可在華夏帝國當狗,也不去清廷當人!”
鄧世昌見到圖赫魯那說話粗鄙,冷哼一聲,圖赫魯那朗聲笑道:“鄧大人,我看出來了,你很看不起我,我們先住民反正是被你們清廷官吏看不起慣了,你們口口聲聲罵我們是番民,當年你們開山撫番,沒少欺負我們。”
“再看看我們的陛下,不僅不罵我們是番民,還對我們處處優待,單憑這一點,我就要當華夏帝國的子民。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白天要刺殺你的人,也是我們一個部族的首領,她爲什麽要刺殺你?還不是因爲你們清廷的人對她們部族……”
“好了好了,别再說了,鄧大人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林飛擔心鄧世昌多過問白天刺殺的事情,急忙制止了圖赫魯那,圖赫魯那退到了一邊,不再多說,林飛揮手讓徐骧和圖赫魯那出去,然後對鄧世昌說道:“義父,這回你相信了吧?如果你不相信,明天可以去台北城裏走一走,問問那些百姓,他們到底擁戴誰?”
鄧世昌輕歎一聲,黯然告辭,林飛送走了鄧世昌,過了十幾分鍾,負責監聽的電話技師突然送來一份報告,這份報告讓林飛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這份報告記錄的是唐景崧對一個部下說的話,裏面隻有一句話——給林飛一些厲害瞧瞧。
林飛看到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大吃一驚,問道:“這話沒有語境嗎?就這樣孤零零的一句話?”
電話技師答道:“沒錯,就這一句,說完他的部下就出去了,不過在他叫部下進來說這句之前,鄧世昌進來說了沒有勸服您的事情。”
也就是說,這是唐景崧在得知鄧世昌沒有勸服林飛之後想出的應對之策,林飛想到這裏,揮了揮手,讓電話技師先出去,左思右想,想不通唐景崧的意思,深夜時分,林飛的部下趕來說道:“清廷使者有幾個乘船離開了台灣。”這更讓林飛一頭霧水。
第二天一早,唐景崧單獨來找林飛,他雖然臉上帶笑,可是林飛怎麽看怎麽覺得那笑容裏滿是陰森鬼氣。
林飛笑着和唐景崧寒暄幾句,唐景崧突然從懷裏拿出了一封信,在林飛的面前展開,笑着說道:“林飛賢侄,我寫了一些東西,您能幫我看看對不對嗎?”
林飛的心懸了起來,對唐景崧說道:“什麽東西?”
“信筆塗鴉而已。”唐景崧一邊說着一邊把信舉到自己面前,朗聲讀道:“劉大明,年三十有二,福建人氏,家住興化府平海縣劉家窪村,父母早亡,有妻張氏,年二十有八,有子二,女一;牛大龍,盛京人氏,家住奉天府金山村,父牛老壯……”
唐景崧讀着讀着把信一放,笑道:“後面還有緻遠艦水兵六人、日本俘卒五十人的家人情況,我就不一一讀了吧?”
林飛隐約猜到了唐景崧的意思,但卻沒有明說,而是冷聲問道:“你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唐景崧笑着說道:“這些家人要麽是功臣親眷,光耀門楣,要麽是叛黨家屬,人頭落地,全在賢侄一念之間。”
用親人來做威脅,這就是唐景崧的意思,林飛早就預料到了清廷這一手,并沒有感到驚訝,他笑着拿起那封信,從頭到尾看了個遍,看完之後驚出一身冷汗,因爲信上寫的信息,和真實情況分毫不差,以清廷的情報搜集能力,難道能把這些人的情況摸得這麽準嗎?還是有人在幫助他們?比如說,日本人!
山行高賀臨行之前曾經對自己說過,日本要聯合自己對抗清國,肯定也會有日本使者去清廷,和清廷聯手對付自己!
林飛越想越心驚,一時間沒有說話,唐景崧還以爲林飛害怕了呢,微笑着說道:“我已經派人回去送信了,如果陛下答應歸順大清,這些人全都會安然無恙,如若不然……”
沒等林飛說話,林飛身邊的侍從金明搶前一步,指着唐景崧怒罵道:“你竟然敢威脅陛下!”
唐景崧見到林飛的侍從竟然敢這樣對自己說話,怒不可遏,狠狠一拍桌子,罵道:“好一個狗奴才,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你罵誰是狗奴才?”金明沖着唐景崧挽起了袖子,林飛把手一揮,随口說道:“下去。”
金明悻悻地退到一邊,林飛突然笑了出來,說道:“昨天晚上你們有兩個人離開台灣,回到了内地,他們應該是去執行你們這個計劃了吧?”
唐景崧得意地點了點頭,林飛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很好,你們就去捉拿那些人吧,我等着安撫部下的情緒。”
唐景崧見到林飛毫無懼色,大感意外,沉聲說道:“這些人在你的華夏帝國裏都是中流砥柱,你這樣置他們的家人于不顧,就不怕他們聯手造反嗎?”
林飛聳聳肩膀,笑道:“我才不怕呢,好了,如果你沒有别的事情的話,請先回去吧,我還有别的事情呢。”
林飛說完喊了聲“送客”,金明走到唐景崧的身邊,冷聲說道:“請吧,唐大人。”
唐景崧讷讷地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出去,出門的時候還不忘用詫異的眼神看了一眼林飛。
從林飛決定去菲律賓打天下的時候開始,就在一直準備把衆人的家眷接回來,打天下之初,林飛沒有那樣大的能力去把衆人的家眷接來,後來具備了能力,台灣又起了戰事,直到澎湖海戰結束,林飛才派出了部下,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這些家眷已經都被送到華夏帝國了,現在清廷想起來了用這些人威脅林飛,林飛豈能害怕?
林飛不僅不害怕,還等着看清廷的笑話,過了三天,清廷的使者回來,林飛立刻去監聽唐景崧和使者的對說,隻聽那使者愁聲說道:“唐大人,我們去了那個叫劉大明的家,發現他的家人已經全都不見了。”
唐景崧把桌子一拍,站起身來,說道:“什麽?家人不見了?去了哪裏?”
使者小心地說道:“聽街坊鄰居說,這些人被他們的遠房親戚接走了,至于去了什麽地方,他們都不知道。”
唐景崧急忙說道:“劉大明的家人被接走了,那其他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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