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委屈地說道:“是您說的,您不見任何人。”
林飛回憶着和劉影見面之前說過的話,皺着眉頭說道:“我哪有說不見任何人?”
部下說道:“您很久之前曾經說過,在您和重要人物會談時,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林飛想起自己的确說過這樣的話,于是說道:“那好,帶我去見劉永福吧。”
部下答應下來,帶着林飛從指揮部出來,此時的劉永福心中正在生着悶氣,暗想這個南洋華僑軍統領不來見自己也就罷了,自己親自來見他,他竟然還讓自己在外面等這麽長時間!
高山族首領圖赫魯那不像漢人那樣講究禮數,故此心直口快,他來到劉永福的面前,朗聲說道:“這個南洋華僑軍統領不就是有些大炮嗎?有什麽可高傲的?讓我們在外面等這麽長時間,實在是太無禮了。”
義軍首領徐骧本是台灣富商,性子比較平和,小聲勸道:“或許他真的有事情,咱們先等一等吧。”
正在這時,三人隻見林飛從屋子裏出來,快步來到他們近前,抱拳拱手,笑道:“剛才我有一些重要事情,怠慢了三位,見諒,請跟我到屋子裏面吧。”
林飛帶着三人進了屋子,林飛直接說道:“我們如今身處戰場之上,不必寒暄客套,有什麽事情直接說吧。”
劉永福拱了拱手,說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不諱了,你們南洋華僑軍的大炮非常厲害,所以我打算調你們的大炮入城,協助守城。”
林飛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說道:“劉将軍,您要守城?”
劉永福朗聲說道:“不錯,我就是要守城!”
林飛鄭重地搖了搖頭,說道:“彰化城絕不可守!”
徐骧和圖赫魯那見到林飛如此強硬地反對劉永福的意見,都面露驚詫,劉永福的心中也是一陣不悅,如果是在幾天前,他早就翻臉痛斥,然後拂袖而去了,可是今天他見識了林飛炮兵的實力,又領略了林飛過人的見識,便把心中的怒意壓了下去。
劉永福沉下臉來,說道:“張統領,彰化城爲什麽不可守?劉某人願聞高論。”
林飛笑了笑,說道:“道理很簡單,彰化城牆是用黃土磚石壘成的,在炮彈面前不堪一擊,我們如果守彰化,很快守城戰就會變成巷戰,且不說巷戰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鬥類型,單說日軍的戰鬥意志和軍事素質,就夠我們受得了。”
劉永福點頭說道:“你說的這些都對,可是你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日軍新敗,兵無鬥志,将無戰心,肯定不會反攻彰化,我所謂之‘守城’,是要以彰化爲肩肘,以黑旗軍爲拳臂,繼續北進,驅逐倭寇。”
劉永福的話說的慷慨激昂,徐骧和圖赫魯那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瞪着眼睛看向林飛,眼神中分明在說,劉永福将軍說的話,難道可以質疑嗎?
林飛苦笑了一聲,說道:“日軍的援兵已經到了,兵力有一個聯隊,三千人,番号是第二師團步兵第十六聯隊,日軍有此強援,反攻勢在必行,如果我沒有算錯,三天之内,日軍就會反攻彰化城。”
“他們既然要攻城,肯定會把炮兵大隊一并帶上,他們的戰法必然會是,先以重炮轟城,待打開城防缺口,再一舉沖入城中,我軍坐守孤城,必遭慘敗。”
劉永福眉頭一緊,說道:“你怎麽知道日軍來了援兵?”
林飛一時語塞,他有心把自己有情報員的事情告訴劉永福,可是轉念一想,義軍中有日軍的眼線,這些義軍從上到下又都沒有防諜保密的意識,一但把這件事情洩露出來,日本特高課可不是吃幹飯的。
林飛微笑了一下,說道:“這些事情我當然知道,不過是怎麽知道的,就不能告訴您了,還有,希望您對這件事情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
劉永福聽完林飛的話,神色陰晴不定,這時圖赫魯那邁出一步搶到林飛的近前,用生硬的漢語怒道:“我看你分明就是怯戰!這是懦夫做的事,在我們部族,你這種人會被扔下山崖的!”
林飛哭笑不得,說道:“戰争需要的勝利,不能逞匹夫之勇。”
圖赫魯那不耐煩地吼道:“少用這些漢人的成語,我聽不懂,我隻知道倭人到處殺人,對他們就得見一個殺一個!”
對這樣魯莽的家夥還有什麽話好說?林飛無奈地想着,求助似地看着劉永福和徐骧,徐骧過來把圖赫魯那小聲勸開。
劉永福邁上一步,朗聲說道:“既然張統領不願意守城,那我就不勉強了,告辭!”
劉永福說完把手一揮,對圖赫魯那和徐骧說了聲“走”,三人轉身往外面走,林飛急忙說道:“請等等,我已經有了破敵之策。”
劉永福冷哼一聲,說道:“賤耳不足聞高論,告辭!”
劉永福說完帶着圖赫魯那和徐骧揚長而去,林飛無奈地歎了口氣,身邊參謀都露出憤然之色,林飛心中暗想,劉永福是個清廷臣子,這個時代的清廷臣子,對長幼尊卑這類的等級制度十分看重,他見到我沒有什麽威名,人又年輕,故此不願聽我的計策。
這時陳金仁湊近林飛,小聲說道:“陛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林飛淡然一笑,說道:“我不是已經說過我有破敵良策了嗎?一會兒我們就依照計策行事,現在我們這樣做,你去醫務營,把咱們的傷藥多拿上一些,我有用。”
陳金仁爲林飛準備好了傷藥,林飛讓十幾個戰士扛着傷藥箱子,去到黑旗軍營地,到了門口直接找黃飛鴻。
這次攻城戰沒有太多傷員,所以黃飛鴻并不忙碌,也有空來見林飛,寒暄兩句,林飛用手一指身後傷藥,笑道:“這些傷藥給傷員留着,咱們借一步說話。”
黃飛鴻對林飛很友好,答應下來,跟着林飛來到軍營遠處的一片草地上,林飛神色一沉,拱手說道:“久仰飛鴻先生醫術精湛,現在我這裏有一個病人,不知道您可否爲此人醫治?”
黃飛鴻正色道:“醫者當懸壺濟世,豈有見病不醫之理?”
“好,飛鴻先生妙手仁心,在下佩服。”林飛說道,“我這裏有這樣一個病人,女,十九歲,受到嚴重刺激,從此神志不清,以爲自己是個四五歲的孩子,先生可有妙策醫治?”
黃飛鴻眉頭一緊,沉思半晌才說道:“這可能是癔症的一種,我曾在一本醫書上看過救治之法,隻是咱們中醫不同于西醫,中醫講究對人下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治法,具體該如何救治,我得看過本人才好。”
林飛面露喜色,笑道:“有先生這番話我就放心了,此時日軍迫在眉睫,先生抽不開身,等到我們趕走倭寇,再請先生爲她診治吧。”
黃飛鴻神色一黯,搖頭說道:“趕走倭寇?唉,會有那一天嗎?”
林飛試探着問道:“怎麽?先生沒有信心嗎?”
黃飛鴻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倭人觊觎台灣已久,志在必得,而朝廷、聖上,卻置我們台灣于不顧,本來閩浙、兩廣都能爲台灣之後援,可是聖上竟然下令,一米一彈、一兵一卒不得接濟台灣……”
黃飛鴻說到這裏,竟然潸然淚下,林飛伸手握住黃飛鴻的肩膀,笑道:“你怎麽忘了南洋華僑?我們都是炎黃子孫,怎麽可能看着你們被倭寇欺負而袖手不管?”
黃飛鴻哀然說道:“南洋華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越南、暹羅、爪哇,屠戮華人的事情發生過無數次了,南洋新成立了一個華夏帝國,據說是華人救星,可他們卻沒有兵發台灣。”
林飛朗聲大笑,說道:“飛鴻先生,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把倭寇趕出台灣的。”
黃飛鴻聽林飛就說的是“我”,不是“我們”,不由得問道:“你會把倭寇趕出台灣?”
林飛自信地笑着,說道:“不錯,就是我!”
黃飛鴻的眼中露出了别樣的驚訝與迷茫,林飛朗聲說道:“時候不早了,飛鴻先生,在下告辭了,彰化城一戰,請您多多保重。”
黃飛鴻點點頭,轉身回了大營,時候不大夜幕降臨,黃飛鴻躺在床上,想着林飛的話,翻來覆去毫無睡意,暗想這個南洋華僑軍統領究竟是什麽人?莫非他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嗎?
黃飛鴻胡思亂想着,沉沉睡去,第二天一大早起來,隻見幾個部下在竊竊私語,不時發笑,黃飛鴻問道:“你們在笑什麽呢?”
一個部下答道:“南洋華僑軍那些可笑的家夥,竟然在昨天晚上收拾東西逃走了。”
黃飛鴻驚聲問道:“你說什麽?南洋華僑軍逃走了?”
那個部下笑着說道:“沒錯,那個統領膽小如鼠,率領部隊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