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嫂沒辦法陪沐傾顔一直待下去,她還有不少家務事要做,還得照顧孩子,沐傾顔便讓她先回去了。
然而,她懷着希望等了一天,都沒等來一點信号。
身上裹卷了不少寒意,沐傾顔搓了搓冰冷的手,最後看了眼信号格,那裏依舊是個明顯的紅色叉号,她歎了口氣,動了動僵直的腿,從一塊岩石上起來,垂頭喪氣地回去。
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了坐在門檐下的爺爺,她腳步快了幾步走過去,“爺爺,你怎麽在這裏坐着啊?”
又冷又淋的。
陌戰看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淡地說:“看看風景。”
“那,我先進去了。”
“恩。”
沐傾顔進到屋子裏,想到什麽,站在門後靜心聽了一會兒,沒一分鍾,就聽到了爺爺緩慢往回走的腳步聲。
沐傾顔臉上帶了些笑意,原本沒等到信号的失落心情因此消之殆盡。
身上有傷,這裏環境又艱苦,沐傾顔沒辦法随心所欲的洗澡,便請劉嫂幫忙燒了兩壺水洗了個頭,她彎着腰将頭發上多餘的水分擰幹,然後去拿一旁的毛巾,但摸了半天沒摸着。
這時,毛巾的一角被遞到了她手裏。
沐傾顔疑惑地扭頭看,隔着濕發,看到劉家的小兒子。
他人小小的,小手抓着毛巾往她手裏塞,皮膚被島上的太陽曬得黝黑,但眼睛明亮又幹淨。
“謝謝小寶。”沐傾顔笑了下,接過毛巾将頭發抱起來,随即蹲下身子摸了摸他不知道蹭到哪裏有點髒的小臉蛋。
小寶很開心的樣子,眼睛彎起來。
他很喜歡沐傾顔,覺得她漂亮的就是大人們口中的仙女,隻是阿媽讓他不要吵到她,所以他不能來找她玩,剛剛是趁着阿媽在廚房忙才悄悄過來的。
沐傾顔牽着小寶走出去,恰好和從廚房出來的劉嫂碰上。
劉嫂一看到兒子抓着沐傾顔的手,“他去煩你了是嗎,這臭小子,我都說了讓你安靜養傷……”
“沒有,小寶很乖,剛剛還給我遞毛巾幫忙。”沐傾顔替小寶說話,随即環顧一周,“我爺爺呢?”
“在房間休息呢吧。”
“我去看看他。”
沐傾顔敲了敲門,聽到一聲“進”,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彎腰把頭探進去,看到在床邊坐着的揉腿的陌戰,愣了一下:“您腿不舒服嗎?”
陌戰沒想到進來的會是沐傾顔,停了動作将手放到一旁,沒回答她的問題:“有事?”
沐傾顔直起身子走進來,“沒什麽,就是看看您身體怎麽樣,之前也在海裏泡了那麽久。”
“我沒事。”他隻是受了點罪,但沒受傷。
沐傾顔點點頭,随即不知道該說什麽,氣氛有一瞬的凝滞。
其實,她心裏一直有個問題,被劉家人救上來好幾天了,爺爺卻一直沒問過她到底是誰想害他。
一開始她以爲是因爲她有傷的緣故,但現在她恢複了不少,爺爺依舊沒有問她的意思,甚至沒有提起過這個話題。
這不尋常。
一段不短的安靜後,倒是陌戰先開了口。
“我聽說,你今天去找信号了?”
沐傾顔點頭:“想着要是能盡快聯系上禦塵就好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這裏,現在肯定急的快瘋了。”
“這地方的确不好找。”他在江城這麽些年,都不知道有這麽個島,更别提在國外那麽多年的禦塵了。
陌戰看向沐傾顔,繼而說:“不過,他沒那麽脆弱,找不到肯定會一直找,隻要找不到我們的屍體,他就堅信我們還活着。”
沐傾顔笑了下,好像還真是這樣。
随即,陌戰想到什麽,冷哼了一聲:“也就是因爲這次你也被卷了進來,要是單單隻有我,這小子肯定不會多上心。”
他在孫子心中肯定遠遠不如沐傾顔。
“爺爺,您怎麽能這麽說呢,他很愛你的。”沐傾顔忍不住爲陌禦塵叫屈:“聽福伯說您不見了,他就趕緊讓人準備好直升機要回來,他隻是不說,其實比誰都在意呢。”
陌戰一副不信的樣子:“是嗎?見我拆散你們,他指不定多讨厭我埋怨我呢。”
沐傾顔低下頭:“其實,他不是怨您,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平衡我們之間,他夾在裏面也很不好受。”
陌戰沒出聲,他垂眸看着地闆,許久後硬邦邦地出聲:“那你呢?”
“我?”沐傾顔疑惑。
“我把你逐出四合院,逼着禦塵和你離婚,你不應該很恨我嗎?幹嘛又要救我?”
沐傾顔沒有任何猶豫地說:“我不恨你。過去的事,我很抱歉,你做的一切在我看來都是理所應當的,相反,我覺得您對我已經仁慈了很多了。我救您,也是發自内心心甘情願的。”
她害死了他的兒子和兒媳啊,讓他早早地經曆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在沐傾顔看來,就算陌戰要她的命爲自己兒子報仇都是能理解的,而他隻不過是把她轟了出去。
“是嗎?”
陌戰歎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理了,明明應該恨她的……
想不通,老人索性不再去想,扭頭看向窗外已經黑了的夜色,沉聲說:“等這次回去,你還得幫我做一件事。”
看着爺爺冷靜的面色,她問:“可以,什麽事啊?”
“替我做個人證。”
沐傾顔一時說不出話,愣愣地看着陌戰,老人背挺得筆直,飽經風霜的臉上隐忍又堅強。
陌戰看向她:“我陌家,不養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