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朗是漁島上唯一的大夫。
他探了下沐傾顔的額頭,随即去檢查她腹部上的傷口,凝重地對劉家夫婦說:“傷口感染了。”
“啊,那這咋辦?”劉嫂一臉着急:“你,你趕緊給治治。”
“我也想治,但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我這裏隻有點消炎的藥片,不頂用。”島上資源匮乏,也隻有食物能自給自足,其他都得去外面買,但是最近沒法出海,也就沒法買藥。
沐傾顔一開始的傷口也是瞿朗包紮的,就算包紮地再仔細,跟醫院的治療是沒法比的。
劉嫂很是爲難,她看着床上已經昏迷的沐傾顔,伸手探了探她滾燙的額頭,“上次小勇發燒你留下了幾根退燒針,我沒用完,要不先拿過來讓她把燒退下去?”
“治标不治本,她的傷口是關鍵,如果不處理好傷口,單純退燒沒用的。”瞿朗搖搖頭。
“都怪我,八成是昨天晚上在院子裏吹風吹着了,我還拉着她說了好一會兒話。”劉嫂後悔地說。
“這沒藥可怎麽辦?”劉大哥在旁邊很是擔心。
瞿朗搖搖頭,“我隻能再給她傷口清理一下,打針退燒藥,剩下的,就隻能靠她硬抗了,如果抗不下去,也沒辦法了……”
門口傳來一聲木頭刮到牆壁的聲音,劉大嫂望過去,看到了門口站着的陌戰。
陌戰顯然将他們的話聽了進去,他表情有幾分嚴肅,最後還是走了進來。
透過幾個人之間的空隙,他看到沐傾顔比昨天更爲慘白的小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跟在江城比,她的下巴都削尖了不少。
陌戰看向瞿朗:“一點有用的藥都沒有?”
“本來還剩了點,但是昨天一個大伯胳膊被刀子劃傷了,就都給他用了。”
陌戰兩手扶着手裏粗糙的木制拐杖,半響後說:“那就用你手頭的東西,先簡單給她治一下吧。”
留下這句話,陌戰便出去了。
劉嫂看着老人家冷漠離開的背影,良久後忍不住吐槽:“這哪像對待孫媳婦的态度啊?沒有血緣關系就是靠不住,虧得出事的時候小沐還抓他抓得那麽緊。”
本來劉嫂對陌戰是很友善的,畢竟這老人一出手就是一塊價值不菲的懷表,但現下她忍不住替沐傾顔叫屈。
傷口感染下去可是要出大事的,結果就這麽冷冷一句就完了?甚至連一句關系都沒有,都沒往跟前走兩步看一看。
這要是親爺爺,肯定不一樣。
劉大哥:“好了,先别管這麽多,我去燒點開水,你在這打下手,讓瞿朗給她處理傷口。”
……
海邊。
夜已深,溫度驟降。
陌禦塵坐在海邊的沙灘上,手臂搭在彎曲的長腿上,整個人像個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不遠處,楚西幽和時韓熙擔憂地看着他,兩人手裏各夾着一根煙,低聲說話。
“你說,這都搜了好幾天了,什麽都沒找到,接下去可怎麽辦?”楚西幽語氣凝重。
除了海裏的打撈,還安排了不少人沿海搜尋,但依舊一點音訊都沒有。
“能怎麽辦,繼續找呗,找不到就一直找。”時韓熙垂下眼,“反正他不會放棄的,就這麽找着,還能留點希望。”
“可我就看不得他一直這樣下去,看着心裏難受。”楚西幽彈了彈煙蒂,歎了口氣。
想當初,他們兄弟四個裏面,老三可是最冷冰冰沒感情的了,然而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他能确定,要是人真的已經出事了,老三能跟着去了。
時韓熙擡步走過去,從口袋裏掏出煙盒,遞了一根給陌禦塵:“抽一根吧,解解煩。”
陌禦塵沒動,良久後說:“她不喜歡我抽。”
“禦塵,你這幾天跟你兒子女兒通話過嗎?”時韓熙問。
“怎麽了?”他神色依舊淡淡,仿佛對外界的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
“我是想說,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你得照顧好他們的情緒,别被他們發現了,要不然,你老婆肯定要不高興了。”
陌禦塵垂下眸,沒說話。
宿羽說瞳瞳已經覺得不對了。
以前沐傾顔幾乎每天都要跟他們視頻通話的,但是現在已經好幾天了。
陌禦塵甚至不知道宿羽是怎麽騙他們的,這些天壓根沒心情關心兩個孩子。
時韓熙将煙盒放回口袋裏,手插兜,看着遠方夜色下的大海,緩緩道:“我知道現在什麽都沒法安慰你,但是你得清楚你的責任,要是你沒把瞳瞳和糖糖照顧好,你老婆回來肯定要怨你。”
别的話說了也是白說,他隻是寄希望于用孩子稍稍轉移一下陌禦塵的注意力,要不然整天沉浸在這樣的情緒裏,遲早要瘋。
也不知道陌禦塵有沒有聽進去,時韓熙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楚西幽知道留在這裏沒什麽用,便和時韓熙一起離開了,不過走之前他特意囑咐宿羽盯好陌禦塵,要是有什麽狀況趕緊給他們打電話。
宿羽看了眼不遠處的二爺,然後認真點點頭。
又過了兩個小時,他上前,輕聲說:“二爺,海邊太冷了,天也這麽晚了,先回去睡吧,這樣明天才有力氣繼續找。”
半響,陌禦塵有了動作。
他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看向宿羽:“現在A洲那邊還沒到睡覺的時間吧?”
“沒呢。”
“手機給我。”
“哎好。”宿羽忙掏出手機遞過去,然後看着二爺撥了個電話。
是撥給小少爺的。
見狀,宿羽暗暗松了口氣,看來時爺的話起作用了。
打了電話安撫好兩個孩子,陌禦塵才起身回四合院。
四合院内,康潔站在窗邊看到大門口開進來的車,許久後放下手中的窗簾,扭頭看着躺在沙發上的兒子,表情複雜又凝重。
陌禦然已經把什麽都告訴她了。
如今,兩邊都是懸崖,不管如何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禦然,現在可怎麽辦啊?”
陌禦然睜開眼,微微動了動脖子,感受着脖子上傳來的疼痛,眸色沉了幾分。
那是被陌禦塵狠狠掐過後留下的傷,哪怕以最快的時間去處理,還是留下了很深的印子,傷到了他的喉嚨。
“人找不到,就沒人能揭穿我。”
他可以抵死不認。
弗洛拉那邊他會去解決,現在隻有沐傾顔,如果沐傾顔死了,他就安全了。
“這麽久了還沒找到,應該是死了吧。”康潔遲疑着說。
陌禦然臉上帶着一抹破釜沉舟的決心,語氣陰沉:“死了最好,如果沒死,就必須先所有人一步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