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同事見她面色遲疑，出聲問。
江南煙回過頭，“沒什麽。”
總覺得有人在看她似的，估計是錯覺吧。
“你中午吃什麽，一起定外賣吧。”同事說。
江南煙抱歉地笑了下：“我帶了午飯過來。”
是早上在家準備好帶過來的，中午熱一下就能吃。
“你好勤快啊，還從家裏帶飯，我平時不遲到就謝天謝地了。”
到了中午，換班後，江南煙把飯從微波爐裏拿出來，然後走到店外，在商場裏的一個公共桌椅處尋了個位置坐下。
她這幾天都是在這裏用午飯的，對面有個幼兒輔導班，每到這個時候，都會有不少家長過來接寶寶們回家。
江南煙低頭扒着飯，口袋裏的手機震了兩下，她掏出接起，聽到那頭哥哥疲憊的聲音，“南煙，你在哪兒啊？”
“我在商場，怎麽了？”她沒告訴家裏人自己在商場裏工作的事。
江餘自然而然地以爲她是在逛街，聲音有些低沉，“你把定位發給我，我現在去找你，有事跟你說。”
一聽哥哥的口氣，江南煙知道不會是什麽輕松的事，她應了一聲，然後挂了電話後，在微信裏給哥哥發了位置共享。
發完位置，她低頭又扒了幾口飯，然後起身将餐具收拾好，回到店裏跟店長請假。
江餘到的很快，因爲正好在商場，他索性尋了個還算安靜的茶室，和妹妹坐下喝茶。
他緩緩倒着茶水，然後把茶杯放到妹妹面前，看了眼她，蹙眉道：“一段時間不見，你怎麽瘦了這麽多？不好好吃飯？我之前聽你說你去參加什麽劇組的訓練，怎麽回來了都不告訴哥哥一聲。”
江南煙咬咬唇，想了個還算比較合理的理由：“那個訓練太苦了，我沒通過測試，就回來了。”
江餘笑了笑，“你能堅持訓練下去我就很意外了，一會兒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好好給你補一補。”
“恩，哥，你找我什麽事啊？”
江餘斂了笑容，表情一瞬間變得沉重又嚴肅：“是公司的事，我打算下周申請破産保護。”
江南煙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盡管茶杯很燙，卻還是暖不熱她冰涼的手。
“挽救不了了嗎？”
江餘揉了揉她的腦袋：“這不是正在挽救嗎？”
隻不過已經窮途末路，是最沒辦法的辦法了。
江餘心裏清楚，公司氣數已盡，無力回天了。
其實早就應該沒了的，還能堅持到現在，全靠楚西幽之前那一大筆資金投入，才苟延殘喘到現在。
但是治标不治本，公司的戰略方針出了問題，江餘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是經商的這塊料，硬生生把江家老祖宗們打下的江山給敗光了。
“這事爸還不知道，我手頭還有點錢，打算送他們二老出國，我想的是讓你和晉安一起出去，你之前不是最喜歡出國旅遊了，要不直接定居在國外吧。”
江南煙怔怔看着江餘，聲音帶着幾分尖細和顫抖：“你把我們都送出去幹什麽？”
江餘斂了眉眼，“不幹什麽，就是想讓你們散散心，大家心情都不太好。”
“我不出國，爸媽要是想，就讓他們出去旅遊一圈，我就在江城。”江南煙心裏泛着濃濃的不安，搖頭拒絕哥哥的提議。
“爸媽年齡大了，在外面得有人照看，我接下來會很忙，南煙，你正好也沒什麽事，聽哥哥的話。”
江南煙看着哥哥的眼睛，沒發現什麽不對勁，一時有些躊躇。
她也不敢跟哥哥說自己現在在商場裏做店員，哥哥肯定要不高興的。
“晉安他還要上班。”
“沒關系，他不去的話，你陪爸媽去。”
“我再想想吧。”江南煙沒有立刻答應。
從茶室出來，江南煙以自己還想再逛逛爲理由，和哥哥分開。
她心事重重，沒注意到一個人推着堆滿了貨物的小推車過來。
那人視線被擋，也沒看到江南煙。
差點被撞倒的時候，一隻手伸出來及時地将她拉了回來。
江南煙吓了一跳，餘驚未消，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沒長眼嗎？”楚西幽面色不善地沖那個推車的人發火。
那人見他不好惹，嘟囔了一句，讪讪走了。
江南煙從他懷裏退出去，仰頭看他：“你怎麽在這？”
楚西幽深深看着她，瞳色和以往比前來黯了不少，唇瓣喏動，随後啞聲吐出兩個字：“路過。”
江南煙疑惑地多看了他幾眼，總覺得他好像哪裏不太一樣了。
不過和她沒關系，她點點頭，轉身要走。
剛走沒兩步，她手再次被拉住。
楚西幽抿抿唇，臉上劃過一抹堅定，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
最終，他舔了下幹裂的唇瓣，望着她說：“不是路過，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找我幹什麽？”
“知道你哥爲什麽非讓你出國嗎？”
江南煙眼神一下子變了：“你偷聽我們說話？”
“……我隻是正好也在茶室。”
他就坐在他們後面一桌，中間的古色屏風遮住了彼此的視線，但他們的談話還是全數落入了他的耳裏。
江南煙有些生氣，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她壓下怒火問：“我哥讓我出國，難道還有别的原因？”
“你們家的公司，遠比你想象的要嚴重。”
一句話，讓江南煙的心狠狠提了起來。
“江餘之前給合作公司作擔保人，現在那個公司出事了，對方跑了，所有責任就落到了他的身上……龐大的債務糾紛，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她安靜地看着他嘴唇一張一合，努力理解他話裏的意思。
“我哥會坐牢？”
“不出意外的話，是的。”
所以，哥哥才要把父母和她都送到國外，一個人在國内面對這些？
江南煙背脊微微彎下，她眼眶有些濕，無措地眨着眼。
她哥哥要坐牢了，但是她什麽辦法都沒有。
是她沒用。
她要是……要是以前不那麽不學無術就好了。
現在遇到事情，她除了慌張害怕，什麽都不會。
良久，她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袖口：“你，你能救救我哥嗎？”
沒錢了，她可以用盡一切辦法去掙，所以她不願意爲了晉安去跟楚西幽開口，可是她拿法律沒辦法，眼下，她唯一能求助的就是眼前的人。
那是她哥，她不能不管。
“我能。”他說的毫不遲疑，仿佛這就是他一開始的目的。
聽到這兩個字，江南煙砰砰亂跳的心穩了穩，她擡頭看着他，出聲道：“謝謝，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我不要什麽人情，我有條件。”
江南煙愣了下，她剛剛下意識地以爲，他還是曾經那個因爲她家裏有難便二話不說賣了天生人間替江家的公司補資金窟窿的那個人，甚至都沒有想過他還會提要求。
她點點頭：“什麽條件，你說。”
有條件挺好，她也不想欠他太多。
“重新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