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煙和晉安回到家，家裏還是那天離開時的慘狀。
門口的鞋櫃歪歪扭扭，地上一地帶血的碎片，茶葉水染髒了小半塊毛毯。
晉安慌亂地看了眼江南煙，然後大步走上前出聲道：“我來收拾。”
好在晉安這些事做得很順手，沒一會兒就将客廳恢複了原樣。
江南煙垂眸，換了拖鞋後進屋換居家服。
她背後的傷口容易撕扯，所以還不能做太大的動作，衣服不能穿套頭的，隻有穿有扣子的。
晉安在外面敲門：“南煙，你午飯想吃什麽，我去做。”
江南煙穿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看了眼門闆，說了個：“都行。”
中午晉安做的雞湯面，像是有意要給兩人補身體一樣，雞湯炖了挺久，聞着很香。
江南煙和他坐在餐桌邊，依舊是平時用的碗筷，依舊是平時坐的位置，仿佛還和以前一樣，卻又哪裏又不太一樣了。
晉安時不時看江南煙一眼，帶着點小心翼翼，許久後出聲問：“你背上的傷，怎麽樣了？”
“沒什麽事了。”
“我當時腦子糊塗，這次，多虧了他。”
“你不怪他打你？”
晉安搖搖頭，“我一個大男人，皮糙肉厚，挨幾下沒什麽，而且這次我們兩個在醫院的花銷，也都是他出的。”
江南煙用筷子夾着幾粒米飯往嘴裏送，沒說話，有幾分食不知味。
晉安注意到，朝她碗裏夾了幾筷子菜：“你别光吃飯，吃點菜。”
江南煙看着碗裏的幾塊牛腩，将筷子放下，擡頭看向對面的男人，認真道：“晉安，我知道你之前在生我的氣，我沒幫上你的忙，所以這次受傷，也不覺得是你的錯。隻是升職的事，實在不行就算了吧。我們再想想别的賺錢的辦法。”
晉安夾菜的動作一頓，許久後悶悶“恩”了一聲。
吃過飯，江南煙站起來要收拾碗筷，被晉安攔住。
“我來吧，剛回來，家裏的熱水還沒燒，你碰涼水對身子不好。”
她宮寒，平時最好别碰涼的。
聽此，江南煙并沒有收回手，不在意地說：“沒關系，反正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她就算再注意，身體已經這樣了，不會有多大改善的。
晉安見她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想起喝醉酒時一時沖動說的話，眼中劃過一抹懊惱，語氣澀然：“你别這麽想，現在醫術越來越發達了，很多不治之症都能治好，你的病肯定也能醫好的。”
江南煙淺淺笑了一下，端起摞起來的碗盤進了廚房。
……
楚夫人聽丈夫說了醫院的事，心裏擔心不已，給兒子打電話打不通，便坐車到楚西幽現在的住處。
“夫人，到了。”司機說。
楚夫人從車上下來，走進公寓樓，坐電梯到了楚西幽住處的樓層。
這裏一層一戶，她之前來過這裏，有權限。
從電梯裏走出來，她見門是白開着的，疑惑地走進去。
“兒子，西幽？”
房子的窗簾拉得嚴絲合縫，半點陽光都照不進來，楚夫人摸索着按開了牆上的開光。
燈照亮房子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靠着牆，坐在角落裏的楚西幽，大驚失色。
“兒子，你怎麽了？”楚夫人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子，看着把臉埋在膝蓋裏的楚西幽，伸出手輕輕推了推，“沒事吧兒子，你别吓媽媽，是不是你爸又罵你了？媽去給你讨回公道。”
不知過了多久，楚西幽擡起頭，眼睛裏滿是紅血色，臉色憔悴不堪。
楚夫人從沒見出過兒子這般落魄絕望的樣子，心疼害怕得不得了，從包裏摸出手機要給楚震打電話，這時，楚西幽開口：“媽。”
“啊？”
“我錯了。”他聲音沙啞，表情痛苦。
楚夫人伸手抱住兒子，輕輕拍着他的背：“沒事沒事，發生什麽給媽媽說，媽媽給你解決。”
楚西幽是老來子，從小到大，因爲淘氣挨打的次數不少，但一家子都是疼他的，不然也造就不了他這般玩世不恭的性子。
楚夫人最是清楚兒子的脾性，若不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他不會這樣的。
“到底怎麽了？”她擔憂着問：“我聽你爸說，你看上一個結了婚的女人？是因爲這事嗎？”
楚西幽喉頭一哽，垂着的眸子裏掩住了翻滾着的情緒。
楚夫人小聲道：“結婚的可不行，外面未婚的好女孩那麽多，媽給你好好找一個，你也該安定下來了。”
“她也是好女孩。”他啞聲反駁，“是我不好。”
楚西幽眼底的紅色褪去，他伸手抹了把臉，看向母親：“媽，你之前去的寺廟在哪，我想去一趟。”
楚夫人一顆心更沉了，完了，她兒子這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向來不信鬼神的人竟然要去寺廟了？
看出她心裏所想，楚西幽自嘲地彎了彎唇，從地上起來，順帶把母親扶起來，“我沒事的，你别瞎操心。”
“沒事你去寺廟幹什麽？”楚夫人顯然不信。
“我就是，想去上幾炷香。”
楚西幽去了母親常去的寺廟，在那裏待了整整一周的時間才下山。
下山後，他開車去了一家商場，去了三層一家服裝店門口，站在外面的扶欄邊透過玻璃窗看着裏面正在跟顧客說話的女人。
傷都還沒好徹底就出來工作，還是這種她以前絕對看不上的工作，看來如老三說的，她是真的缺錢。
然而已經拮據成這樣，她也沒沖他開過口，甯願去借沐傾顔的。
她明明知道如果她張嘴他肯定會給的。
江南煙現在在一家大牌店裏做店員，一開始不适應，也不會說話，但幾天下來，跟着前輩有模有樣地學，也算步入正軌了。
好在她雖然不會說什麽好聽誇獎的話，但她以前是這個牌子的常客，深谙他家的風格，所以推薦給客人的搭配和服裝都挺合适。
這裏的獎金跟業績挂鈎，如果她銷售額高，到時候發下來的錢應該也挺可觀的，不過自然和以前她眼中的“可觀”相差十萬八千裏。
江南煙看着顧客走進試衣間後，有所感應地扭頭看了看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