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靜沒吓到陌禦塵和沐傾顔,倒是把瞳瞳和糖糖吓了一大跳。
陌止瞳從來沒見過曾爺爺發這麽大的火,不安地抓住了爸爸的衣角,糖糖窩在陌禦塵懷裏,吓得縮成一團。
陌戰注意到了,扭頭吩咐福伯:“把兩個孩子帶下去。”
福伯看了眼,面色爲難,但最終還是依着老爺子的意思将瞳瞳和糖糖帶到了樓上。
陌止瞳不願意上去,有些擔心,但随即接收到了媽媽安慰的眼神,隻好乖乖地離開。
氣氛凝滞到了極點,沐傾顔遲疑着開口:“爺爺……”
陌戰擡手,冷冷地說:“别叫我爺爺,我受不起這一聲。”
沐傾顔見狀,心裏咯噔了一下。
陌戰偏頭看向沐傾顔,那目光沒了往日的慈愛,冰冷徹骨,許久後他冷笑一聲,“我怎麽都沒想到我的孫媳婦竟然這麽厲害,呵,特工,聽着就稀奇。”
陌禦塵和沐傾顔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震驚。
随即,陌禦塵斂下眼,正要說話,被陌戰先一步叫停,“想解釋?解釋什麽,解釋她爲什麽害死你爸?”
話到最後,陌戰激動起來,一張臉緊繃着,眼眶微紅,明顯被氣得不輕。
如果說聽到爺爺知道自己特工身份的時候,沐傾顔還帶着一分僥幸,那當她聽到這句話時,一顆心便徹底沉入深淵。
她唇瓣微動,整個人由内而外泛着顫意,垂着的眸子死死盯着地闆,不敢去看爺爺的神情。
陌禦塵狠狠蹙眉,随即冷冷看向陌禦然一家。
陌禦然淡然地迎上他的視線,四目相對後,故意曲解他望過來的深意,面露遺憾和難過,溫聲道:“禦塵,這次我們也幫不了你,就算你再怎麽喜歡她,也不能不顧已故的二叔和二嬸。”
陌禦塵神情冷到極點,啓唇問陌禦然:“你做的?”
康潔開口道:“你别怪禦然,是我告訴你爺爺的。前兩天我剛出四合院,有個女孩子走到我跟前,說她知道關于我們家的大事。我本來沒想理會,但是那女孩子好像很了解我們的情況,說中了家裏好些事,我心裏犯嘀咕,就帶她去了一家咖啡館,結果她就跟我說了小茶,哦不,是沐小姐的情況。我這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還有她害死你爸的事……”
再次提起,空氣中的凝重和冷意更重了幾分。
陌戰胸前起伏喘着粗氣,閉着眼壓抑着怒火。
康潔頓了頓繼續道:“我本來是不信的,太離譜了,可是她給我看了幾個視頻,裏面有沐小姐換妝容的樣子,什麽她接手的任務單子。最重要的是,還有你爸出事那天,她出入你爸住所的錄像!這可是大事,我實在不敢隐瞞。我本來心裏還指望着,這裏面或許有什麽誤會……”
沐傾顔已然顧不得到底是不是有那個女孩子的存在,又或許是大伯母一家用了别的法子深挖出了她的秘密,她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向爺爺。
陌戰也在看着她,見她擡頭,沉聲道:“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嗎?”
良久,沐傾顔搖搖頭,啞着嗓子說了句:“是我對不起陌家。”
闆上釘釘的事,她沒法否認,也沒有要狡辯的想法。
從很早以前她就意識到了,人總要爲自己做過的錯事負責的。
陌戰見她承認的這麽爽快,木着臉點點頭,“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不是白茶,是沐浩天的女兒,那時候的我以爲沐浩天是害死我兒子兒媳的人,雖然我不喜這個人,但是對你,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從來沒有把怨氣和怒火遷怒到你身上。我這人向來對事不對人,每個人都是個個體,我不是會把恩怨牽連到别人身上的性子。”
沐傾顔點點頭,她其實挺佩服爺爺這一點的。
她說:“您一直都對我很好。”
“但你卻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和喜歡!”陌戰沒有任何猶豫地說。
他看着沐傾顔慘白的臉,将心裏早就做好的決定說出來:“我陌家容不下你,你走吧。”
他是決不能容忍殺死自己兒子的人當自己孫媳婦的!
這話一出,康潔眼中劃過一抹得意,就連作爲旁觀者的陌清梅臉上都染了幾分喜色。
陌清山夾在這中間,擔心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歎了口氣,什麽都沒說。
老爺子向來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不會改變。
他讓沐傾顔走,那就是真的要趕她離開陌家。
盡管沐傾顔想到過這個可能性,但聽到這話從爺爺嘴裏說出來,還是難受到了極點,心裏泛着酸楚和難以忍受的疼。
陌禦塵上前一步,凝重地說:“爺爺,她和陌家無冤無仇,當時也隻是聽命行事。”
“不管還有什麽内幕,害死人就要償命的,讓她離開陌家已經是對她最大的開恩了,不然哪能就這麽算了。”陌清梅忍不住插嘴。
陌禦塵一個冷風掃過去,她打了個冷顫,讪讪地不說話了。
陌戰沉聲道:“是這個理。禦塵,你忘了你父母慘死的模樣了嗎?”
陌禦塵喉頭一哽,一時說不出話。
經爺爺這麽一提,他想起了最後一次見父母的場景。
那時候他從國外趕回來,在停屍間裏見的父親最後一面,父親滿身都是幹涸的血迹,身體已經僵硬了。
而他的母親,是在父親死後不久跳樓自殺的,她從還沒修建好的高層大樓上跳下去,抱着必死的決心。
如果不是爺爺他們在旁邊哭,他都沒能認出自己的母親,那張溫柔漂亮的臉摔得面目全非。
他可以不跟傾顔計較,原諒她,但是父母的悲慘結局一直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裏,這點是怎麽都改變不了的。
感受到身旁男人的僵硬,沐傾顔舔了下幹裂泛白的唇,看了他一眼,然後上前兩步,緩緩地跪到了陌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