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浩天苦澀地笑了下,“我是後來才知道,那時候她是有家教的,是他們公司給請的,是外面名校裏很厲害的老師,專門輔導她各科學習。有這麽厲害的人物幫忙,她哪需要我給她講啊,隻是後面注意到我手頭拮據,連頓飯都吃不飽,才以此當做理由,想讓我能多吃點飯。”
他去食堂,隻要飯不要菜,有時候食堂都不去,一個饅頭啃一天。
安凝肯定是聽說了或者注意到了,才變相地想幫助他。
她給他帶的早飯量很大,他有時候吃不完,中午熱一熱還能繼續吃,變相地解決了他的溫飽問題。
他其實很感激,她是個好女孩,想要幫助他的同時,又顧及了他的臉面,如果一開始就用施舍的方式,他肯定會很不舒服的。
“不光如此,我之前一直被學校裏的校霸欺淩,也是你媽媽偷偷找人替我解決的。”
沐浩天是喜歡安凝的,甚至可以說他愛安凝,但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安凝對他沒有愛意,也清楚自己遠配不上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了命的學習,讓自己出人頭地,賺大錢,減少和她之間的差距。所以他才在畢業後沒有留校,而是選擇了去北城創業,因爲他深知錢的重要性。
沐浩天人生苦澀的十幾年裏,是安凝給了他第一束光,讓他嘗到了溫暖,悸動。這些情感交織在一起,在他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記,貫穿了他的青春,并會繼續貫穿他的一輩子。他愛慕安凝,但打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安凝一輩子都不會屬于他的想法,他隻想盡自己可能地爲她做些什麽,就算是付出,他也是開心的。
安凝沒了,那他就替她養大養好她的女兒,讓她在天上也不必擔心。
沐傾顔眼眶有些泛熱。
母親那麽好,卻遇人不淑,偏偏被白容騙得沒了性命,爸這麽愛她,如果他們兩個能在一起,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沐傾顔從知道自己不是沐浩天的親生女兒的時候就在遺憾,父親對她的愛不是一言一語能形容出來的,那時候的她失落難過,做夢都想成爲他的親女兒,隻是後來長大了,也就看的開了,不管有沒有血緣關系,反正她父親隻有沐浩天,她是沐浩天的女兒,誰都改變不了。
聽完父親和母親的過往,沐傾顔隐隐能懂得他爲什麽一輩子都忘不了母親了。
心裏被各種複雜心情交織着,把父親送回卧室休息後,沐傾顔沒回房間,而是到院子裏透氣。
她在門口轉悠了沒兩分鍾,看到遠處一輛車開過來,車燈投過來的光束打在他們家的大門上,明顯是往這裏來的。
很快,車子在大門口停下,司機下來,本想按門鈴,突然注意到了沐傾顔,便開口解釋道:“你好,我是來給慕總送行李的。”
沐傾顔這次想起來今晚慕若城是在他們這邊睡下的,上前開了門,司機把行李箱送進來的時候,慕若城正好出來。
他聽到外面的車聲了,猜想應該是行李送來了,便下來看看,看到沐傾顔的時候有些意外。
“傾顔,你還沒睡?”
“恩,晚上吃多了,出來散散步。”
慕若城示意司機把行李放下就可以走了,待司機離開後,他看向沐傾顔,問道:“你打算休假到什麽時候,還回基地嗎?”
聽到後半句問話,沐傾顔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我在考慮離開基地的事?”
慕若城雙手插兜,微微仰頭看了眼遠處有幾顆星星點綴着的夜空,淡聲道:“不然呢,陌禦塵會放你回去?”
他和陌禦塵是對手,但他也了解這對手的性子,不用猜就知道,之後傾顔回基地的可能性不會太大。
沐傾顔抿了抿唇,老實交代:“我還沒想好,有些糾結。”
“糾結如何平衡家庭和事業?其實你不怎麽想離開的對吧。”慕若城一針見血。
沐傾顔歎了口氣,沒說話。
不得不承認,還是他最懂她。
慕若城看着她一副苦惱的樣子,目光幽深。
以他的立場,沒法說什麽,他自然是不想讓她離開基地的,但上一次和她一起的任務,他怕了。
誰也不能保證未來會出現什麽差錯,特工畢竟是個危險的工作,她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他也不希望她以身犯險。
隻是,看她的心思,如果不當特工,估計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
想不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沐傾顔聳聳肩,“反正離休假結束還有不短的時間,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吧。”
她轉念看向他,若有所思地說:“對了,我有個事想問你。”
“什麽?”
猶豫了一下,她蹙眉詢問:“你認回陸家後,有再回去過嗎?”
慕若城看她一眼,搖搖頭,“沒。”
他一直稱自己在國外工作忙,沒再去過京城,不過期間倒是接到過親母和爺爺的幾個電話,說個三言兩語問個冷暖溫飽就結束了。
畢竟沒有過多的接觸,他們之間唯有的聯系就是那看不見摸不着的血緣關系,說白了和陌生人沒什麽區别。
“那你對他們……了解得多嗎?”
慕若城笑了下,沒好氣地看着她:“你想問什麽直接問就是了,我還能瞞着你嗎?”
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又何必在他面前遮遮掩掩。
沐傾顔支吾了一下,最後索性直白地說:“你了解過陸荀嗎?”
慕若城挑了挑眉,從這句話裏聽出了不少信息。
按理說,陸荀是陌禦塵的舅舅,但沐傾顔卻直呼其名,肯定是有什麽重大事發生。
慕若城沉下心,認真回答:“了解過,他沒什麽本事,靠着家裏的背景在公司做着閑差,平日裏的消遣就是喝酒打牌。”
雖然談論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但他的語氣客觀到了極點,不摻雜任何羁絆和親情。
他看向沐傾顔:“他怎麽了?”
沐傾顔見他淡然無波,心知他對陸家是沒有感情的,便也沒再隐瞞:“我之前問首領要到的資料,上面說,當年我接手的那個任務,客戶是陸荀。”
慕若城是清楚那件事的,聽到這話眼中劃過一抹濃烈的震驚,如同陌禦塵和沐傾顔剛知道時的模樣。
“是他?”
陸家和陌家是親家,如果是陸荀花錢要陌清河的命,這裏面的貓膩就多了。
沐傾顔點點頭,“因爲是從首領那裏拿到的,所以應該不會有假,這段時間以來,我們一直在查他的背景,但很奇怪的是,什麽都查不到,就像你說的,他整天吃喝玩樂,靠着家裏生活得滋潤,并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頓了頓,她看向慕若城:“我跟你說這個,也是想提前跟你打聲招呼,以後可能會發生什麽……不太好的事。”
慕若城知道她的意思,沉默了許久開口:“你盡管做你想做的事,如果他真的是背後的兇手,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不過有個前提,必須要好好查清楚。”
無論如何,那畢竟是他生父。
“我知道的,我和你的心理一樣,都希望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因爲這事,慕若城的心裏沉重了不少,半響後,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深藍色的絨布盒子,遞到她面前。
“這是什麽?”她好奇地接住。
“打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