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止瞳在旁邊看到了，注意到爸爸馬上要發飙，眼尖地看到了正從手術室裏推出來的病床，激動地喊了聲“媽媽”。
聽此，陌禦塵立刻轉頭看向另一邊，與此同時身子已經站了起來，大步趕至床邊。
沐傾顔還沒醒。
陌禦塵亦步亦趨跟着去了病房，已然全忘了瞳瞳和糖糖的存在。
接下來的幾天，陌禦塵一直待在基地。
慕若城和他一直不對付，每次在醫療倉裏對上視線，兩人都會冷冷地錯開，像是一種無言的默契，沒有在沐傾顔跟前鬥。
幾天後，沐傾顔醒了。
清醒的那一刻，全身都是疼的，昏迷前的一幕鑽進腦海，她茫然地看着純白的天花闆，一時分不清這裏是天堂還是人間。
但下一秒，她又被自己的蠢逗得扯了下唇，死了還怎麽能感受到疼呢。
她偏頭，視線撞進男人深不可測的墨眸，僵住。
時隔一個月的見面，再次相見，沐傾顔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态對待他。
兩人沉默許久，她喏喏問：“你拿到資料了嗎？”
“恩。”
聽此，她松了口氣，歎出聲：“那就好。”
至少，她這兩年的努力成功了，能給他一個交代。
“那個人是誰？”
聽到她的問話，陌禦塵才譏諷地扯了下唇，這些天，他壓根就沒想過去看U盤裏的内容，生怕她又出什麽意外，連睡都睡得不安穩。
“不知道。”
“啊？”
“沒看。”陌禦塵扔出兩個字，側身拿起床頭放着的杯子和棉簽，沾濕了給她潤唇。
沐傾顔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唇瓣幹得要命。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氣氛沉悶，卻也不算尴尬。
沒多久，瞳瞳牽着糖糖的手走進來。
瞳瞳看着陌禦塵喊了聲“爸爸”，糖糖有模學樣也喊了聲“拔八”。
看到媽媽醒來了，陌止瞳眼前一亮，小跑着到床邊，驚喜地說：“媽媽你醒了。”
“恩。”沐傾顔想擡手默默兒子的小腦袋，但剛剛使力，還沒擡起來，就感受到無可名狀地酸痛感，隻好作罷，繼而看向糖糖。
糖糖正兩手抱着爸爸的小腿，讨糖吃。
陌禦塵怕她把剛長出來的小乳牙吃壞了，想都沒想就柔聲拒絕：“不行，你這兩天吃得夠多了。”
糖糖不高興地撅起小嘴巴，很是遺憾。
她還以爲沒有媽媽和幹媽看着，爸爸會很縱容她給她很多糖果吃……
陌禦塵既然知道了糖糖就是寶貝女兒，自然不會把女兒交給外人來照顧，這些天糖糖的所有事都是他親力親爲。
沐傾顔疑惑地看着這一幕，直到男人危險地看過來，眼神中帶着極重的不滿和不悅時，才意識過來。
她讪讪道：“你知道了啊……”
紙包不住火，沐傾顔其實已經做好了被他知道的心理準備，此時也沒有太多的害怕和負擔。
而且原本她就跟傾雪交代過，如果她這次任務喪命，就讓傾雪把糖糖交給陌禦塵。
陌禦塵扯唇：“很遺憾？把我們父女拆散，還想着拆散一輩子？”
沐傾顔心虛地不敢看他。
對于糖糖這件事，她是有私心，她承認。
因爲兩個孩子在，沐傾顔和陌禦塵自然不會說太過沉重的話題，連着輸了幾天的營養液，沐傾顔肚子空空。
陌禦塵回到她在基地的房子，給她熬了點粥帶過來，看着她一點點喝下。
沐傾顔全程都很忐忑，關于糖糖，關于他父母……
她本以爲他知道她隐瞞了這麽大的事，肯定要大發雷霆的，但到現在也安靜地詭異，有點像暴風雨前的甯靜。
陌禦塵一開始的确很生氣，但那時候的她躺在手術室裏生死未蔔，顧忌她的安危還來不及，沒多久就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
而經過這幾天的消化，他更是沒了生氣的精力。
不過，他注意到她的不安，故意不解釋，帶着點懲罰的意味。
知道她醒了，基地的人三三兩兩地都過來看她，當看到慕若城，沐傾顔先是打量他一番，“你沒受傷吧？”
慕若城苦笑地扯唇：“你還有心思顧忌我呢？”
也不看看自己成什麽樣了。
沐傾顔笑了下，不說話。
她是真的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其實，快要不行的時候，她多少有些意識的。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逐漸流失，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甚至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魂魄都要和身體分離了，但最關鍵的那一刻，她聽到了陌禦塵的聲音。
具體說了什麽，她現在已經記不得，但是卻像是給她打了一針強心劑，讓她硬是又回到了身體裏面。
雖然心裏難受不已，但看到沐傾顔已經蘇醒，慕若城心裏的那顆大石頭落了地，上前将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給她，放到她被子外的手心裏。
“醫師說接下來你的麻醉會失效，到時候會很難熬。”
沐傾顔看着他掌心裏的東西，那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糖。
以前每次練功夫，傷了痛了，他都會給她兩顆這種糖，像是一種精神慰藉，吃了就沒那麽疼了。
陌禦塵在一旁冷冷看着兩人的眼神交流，不耐煩地冷聲開口：“你可以走了。”
慕若城慢悠悠地看過去，冷諷道：“你是醫生嗎？還管探望時間的。”
“我不是醫生，我是她老公。”陌禦塵刀削般的輪廓緊繃，眼神危險，一字一字，尤其是最後兩個，加了重音。
慕若城淡定到了極點，反駁道：“據我所知，跟你領證的人叫白茶，不叫沐傾顔。”
話落，房間裏的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陌禦塵周身淩冽，慕若城也不遑多讓，兩人一個冷漠一個閑适，戰争卻一觸即發。
良久，陌禦塵笑了，“用我提醒你嗎？七年前，瞳瞳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就和沐傾顔領證了。”
什麽都有個先來後到。
因爲沐傾顔沒死，前一個證件還存在法律效力，所以陌禦塵和白茶的結婚證自動作廢。
陌禦塵和沐傾顔還是合法夫妻。
“而且，我們還有兩個孩子。”陌禦塵繼續往慕若城心上插刀。
慕若城凝眉，看了眼瞳瞳和糖糖，眼底深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受傷。
不願讓陌禦塵得逞，慕若城裝作沒聽見，偏頭看向沐傾顔：“你的那筆任務傭金已經打到你的卡上了，鑒于你的情況，我已經跟首領說過，讓你接下來的三個月不接任務，首領已經答應了。”
沐傾顔點點頭。
“謝謝叔叔替我媽媽做這些事。”陌止瞳在一旁突然插嘴道。
大人紛紛看向他，陌止瞳一臉正常，仿若剛才那句道謝隻是禮貌使然。
陌禦塵見狀挑眉，贊賞地看了兒子一眼。
慕若城眯了眯眼，這孩子真是和陌禦塵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心眼多得很。
沐傾顔和慕若城太熟稔了，所以聽到慕若城的話，她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也沒有想過要生份的道謝。
但瞳瞳這句話像是把沐傾顔跟慕若城之間劃開一道分界線。
慕若城扯了扯唇，沒當回事，之後看向糖糖，看過之後覺得，還是這個像傾顔的孩子可愛。
他幽幽看了陌禦塵一眼，不意外地瞥見對方眼中的不善，也不想在傾顔面前鬧事，又待了沒一會兒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