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沐傾顔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瞳瞳……”
陌止瞳仔細地盯着她的臉，确定自己沒看錯後，才疑惑地開口說：“你不是糖糖媽媽嗎？”
他記得很清楚，那次來接糖糖的，就是面前這張臉。
陌止瞳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平安福，這個就是眼前的人給的。
可是……
陌止瞳抿了抿小嘴巴，這和他料想的不一樣。
如果說眼前的人是糖糖的媽媽，那情況就更複雜了。
沐傾顔一時頭疼不已，支吾着說：“主要是因爲……”
她還沒組織好語言，就看見瞳瞳突然一臉激動，小步子邁了兩下走向自己，伸出手抓住她，開口道：“媽媽，糖糖是我的妹妹對嗎？”
沐傾顔整個人如遭雷劈，望着兒子說不出話。
這孩子……是怎麽看着她這張臉得出來這麽多信息的？
陌止瞳歪了歪小腦袋，裏面飛速旋轉着，最後确定般的點點頭，确定自己的推測沒有任何漏洞。
沐傾顔放下手裏的牙刷，探頭看了眼房間的門。
門是閉着的。
她抱起瞳瞳走出洗手間，然後看了眼床上的糖糖。
糖糖歪着小身子已經睡着了。
她把瞳瞳放到沙發上，然後蹲下身子壓低了聲音問：“瞳瞳，你突然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陌止瞳搖搖頭：“我沒有突然來找你，我一直在等你呢。”
“等我？”
陌止瞳點點頭，“我吃過飯就來了，我一直在床底下。”
沐傾顔看了眼床底。
碎花床單垂下來，堪堪到地闆上，遮住了下面，正好給了陌止瞳藏身的地方。
沐傾顔沉默地看向瞳瞳，所以他說他有點困回房間睡，是障眼法，就是爲了等待時機看到她卸了妝的樣子？
還有他今天問她一桌子上的東西，也不是巧合。
她艱難地問：“你怎麽想到這個辦法的？”
“曾爺爺的孫子兵法上說的。”陌止瞳乖乖回答，然後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媽媽，你爲什麽變樣子了，你整容了嗎？”
“沒有。”沐傾顔想了想，起身去行李箱翻出能摘掉臉上薄膜的藥水，薄薄地塗了一層，等了兩分鍾後摘了下來，露出原本的面容。陌止瞳第一次見這種東西，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新奇。
沐傾顔看出兒子感興趣，将東西遞給他。
陌止瞳拿過薄膜，認真地看了看，這東西薄如蟬翼，卻很有形，就是一個人臉的樣子。
“媽媽，這裏面都有什麽成分啊？”瞳瞳看了會兒面具，又看向用了卸掉它的藥水。
藥水無色無味，如果不檢測的話也是不知道成分的。
沐傾顔搖搖頭：“我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媽媽下次替你問問藥劑師。”
她說完，猶豫地看向兒子，“瞳瞳，你怎麽知道我是媽媽的？”
陌止瞳看向她回答：“我觀察出來的。”
雖然家裏有個和以前長得一模一樣的媽媽，但是給他的感覺總有些不太一樣，之前他覺得是因爲媽媽出了車禍的原因，但當真的媽媽回來後，他越來越發現不對的地方。
“媽媽”的很多習慣變了，說話方式和行事舉動也不一樣了，反而是新來的這個阿姨，除去面容，有很多和媽媽的相似之處。
陌止瞳沒有将自己的懷疑說出口，而是藏在心裏慢慢觀察。
他之前看雜七雜八的醫學書時，知道醫學裏有一項是整形，可以改善人的生理面貌，但是能微改變面容的可以有物理方法，就是化妝。
所以他确定這個阿姨才是真正的媽媽時，看到她每天都化妝，猜測媽媽會不會是用這種方法隐藏了自己的真實樣子。
有了這個想法，他就尋找時機，等着她卸妝的時候看她的樣子。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卸了妝的媽媽竟然和糖糖媽媽長得一模一樣。
全都聯想在一起，他就認爲糖糖是親妹妹了。
不過他有一點想錯了，他以爲媽媽整容了，但沒想到是戴了這個很薄很薄的東西。
沐傾顔不知道兒子是怎麽觀察出來的，她自認自己的妝畫得很好。
抿了抿唇，她不恥下問：“你都是怎麽發現的？”
陌止瞳想了想，挑出幾件事說：“你吃飯的時候會避開海鮮，你很喜歡吃甜點，那天的泡芙你吃了四個，但是‘媽媽’卻隻吃了一個就吃不下了，還有，你擺甜點的時候，會先沿着外面擺一圈，然後再慢慢朝裏面擺，你擺盤的方式和媽媽以前一樣。”
沐傾顔聽呆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那麽早就引起了瞳瞳的懷疑。
“所以，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爲了試探我？”
陌止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然後輕輕“恩”了一聲。
“那我今天牽着你下樓，是因爲你知道了我是媽媽，才給牽的嗎？”
“恩。”
沐傾顔說不出話了，目光看了眼熟睡中的糖糖。
她是生了兩個小神仙吧。
這一個兩個的，怎麽都這麽難糊弄。
沐傾顔自認自己不笨的，但這三個姓陌的估計要成爲她人生最大的滑鐵盧了。
“媽媽，你爲什麽要藏起來呢？”陌止瞳奇怪地問。
沐傾顔心裏狠狠一收，不敢看瞳瞳的眼睛，忐忑地問：“你怪媽媽嗎？”
她沒想過會暴露，在她的計劃中，是繞開瞳瞳了的，原本打算直到最後恢複身份，瞳瞳都不會知道自己缺失他兩年的生活。
陌止瞳搖搖頭，沒有半分怨言，但他随即撲到她的懷裏，奶聲奶氣地說：“我隻是很想你。”
沐傾顔淚水湧出來，“媽媽也很想你的，雖然你不知道，但我時不時就會回來看你，我知道你在學校發生了什麽，知道你幾點回家。”
陌止瞳聽到這話，小唇微微彎起，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你知道媽媽記憶被換掉的事情嗎？”沐傾顔試探地說。
陌止瞳點了點頭，因爲要研究腦部情況，他仔細看過媽媽的病曆，病曆上記載的很清楚。
眼看瞳瞳什麽都知道了，她抿唇，想了想緩緩說：“當初，因爲沒了以前的記憶，媽媽才不知道自己生過你，現在我的記憶已經全都回來了，想起了以前的所有事情。”
陌止瞳很聰明，一點就透：“是因爲以前的事情，媽媽才藏起來的？”
“恩……”
“那爸爸知道嗎？不管什麽事，你都可以告訴他，他肯定會解決的，媽媽你不用這樣。”
在陌止瞳的心中，陌禦塵是天，什麽都能做到。
沐傾顔苦笑了下，“就是因爲……這事和你爸爸有關。”
對上兒子迷茫的眼神，沐傾顔很猶豫，如果瞳瞳是一個正常智力正常心态的孩子，她肯定不會說的。
但現在，她要是不給瞳瞳一個說法，瞳瞳會不會胡思亂想？
“媽媽——”陌止瞳像是感覺到了媽媽的爲難，小手牽住她，開口道：“媽媽，我也很厲害的。”
雖然沒爸爸厲害，但他也可以做到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