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沐傾顔和白茶對視了一眼,沐傾顔下意識朝窗戶跑。
哪成想,白茶不知什麽時候抓住了她的衣角,絆得她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
沐傾顔慌,白茶聽到來的人是妹夫,也慌。
她抓着不讓沐傾顔走,從床上下來小聲說:“你,你你……我現在腦子很亂,還沒做好準備,我得整理整理,你先做回你自己吧。”
說着,她光着腳丫逃避似的進了衛生間。
白茶躲進衛生間的那一刻,陌禦塵推門進來。
他目光清冷看着床邊站着的人,随即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寬松黑色衛衣和黑色牛仔褲上面。
四目相對,沐傾顔死死盯着他,兩隻手微微發顫。
距離上一次見面隻過了一小段時間,但她卻覺得她又好長時間沒見過他了。
這兩年,她其實總會悄悄回來看他,看瞳瞳。
有時候守在四合院外面,有時候是在G.K大廈外面,想要看他一眼完全憑運氣。
運氣好,等個一晚上能看到,運氣不好,得等好幾天。
每次都是遠遠的一眼,她看完就立刻去機場坐上回A洲的飛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腦子裏理智的那根弦崩了,就會出現在他面前。
哪怕上次在酒吧,她也躲躲閃閃,壓根不敢正面直視他,現在是這兩年第一次有正大光明的契機,可以這麽近這麽直接地看他。
沐傾顔想跟他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壓下加速的心跳,注意到他的目光,低頭看着自己一身外出的衣服,然後想到白茶那一身病号服,心裏咯噔一下。
間隙間,陌禦塵已經邁步朝着她走來。
沐傾顔靈機一動,飛快地低頭裝作在換拖鞋的樣子,然後擡起頭看着已經走到跟前的男人,無辜地說道:“我餓了,我想出去吃東西。”
然後,她拉住他的袖子,急于讓他離開這裏,腦子飛快轉着說:“在這裏躺的快退化了,能不能陪我出去走一走?”
陌禦塵看着她,眼底深處劃過一抹詫異和審視。
空氣安靜幾許,他啓唇,聲音低啞:“不是餓了嗎,先吃東西,想吃什麽?”
一瞬間,沐傾顔腦子裏劃過了許多好吃的,有不少是出自四合院廚子的手藝,但她牢記着自己現在是“失憶”患者,清了清嗓子,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幫我想吧。”
陌禦塵擡手看了眼時間,早上五點半,“回家吧,讓家裏廚子給你做。”
這回答正合她心意。
她眼睛微微亮起,小幅度的點點頭,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麽開心。
陌禦塵拉着她的手,離開時,目光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衛生間的方向。
坐在車裏,沐傾顔中規中矩地坐着,偷偷打量着旁邊的男人,本來就是想好好看看他,誰想五次有四次都不小心跟他對視上,最後她索性低着頭不看他了。
不過,回想起剛才他看她的眼神,她有些拿捏不準他心裏在想什麽。
良久,她指甲在手上摳了摳,小聲道:“對不起啊。”
他看着她,目光從她複雜的面色到她不安攪動着的手指,然後沉澱下來,身子懶散地往後靠了靠:“怎麽說?”
“我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不是故意忘記你的,對不起。”她小心翼翼瞟他一眼,氣場有些低迷。
理由是假的,但那聲道歉卻是真情實意的。
陌禦塵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帶着幾分漫不經心:“沒關系,我告訴你就行。”
沐傾顔點點頭。
随即,他擡眼,意味深長看她一眼,繼續道:“不好奇嗎?”
“啊?”沐傾顔聽着這沒頭沒尾的問題,傻傻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眼。
他緩緩傾斜上身湊近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聲音在逼仄的空間裏磁性沙啞,傳進她的耳朵裏就莫名帶着點勾人的意味。
“我以爲你會問問我,我們倆之間的一些事,怎麽開始的,怎麽在一起的,怎麽結婚的……這些你都不好奇?”
沐傾顔張了張嘴,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我,我正要問呢。我們怎麽在一起的,結婚多久了?”
陌禦塵直起身子,慢條斯理地說:“你高三的時候認識我,死纏爛打非要和我在一起,還以死相逼,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孩子是先上車後補得票,瞳瞳四歲的時候我們結婚,到現在爲止,結婚兩年了。”
沐傾顔太陽穴跳了跳,隐隐磨了磨後槽牙。
這熟悉的配方……
“……我死纏爛打?”
還以死相逼?
他擡眼,尾調上揚:“不相信?”
她微笑:“……相信。”
“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不着急,以後你再慢慢說給我聽吧。”
她得告訴自己的雙胞胎姐姐,這男人說的那些回憶聽聽就好,絕對不要信!
說話間,車子已經開到了四合院。
沐傾顔看着外面熟悉的建築,眼中起了幾分依戀。
她扭過頭,期待地問:“瞳瞳在家嗎?”
“在。”
聽到肯定的回答,她小幅度地彎了彎唇。
客廳裏,瞳瞳正捧着一本很厚很厚的醫學書在看,他聽到門口有動靜,原本是沒什麽反應的,但下一秒聽到了媽媽的聲音,他一下子直起小身闆,扔掉腿上的書跳下沙發,小跑着沖向門口。
沐傾顔一進門,兩條腿便被瞳瞳抱住。
她一下子心軟得一塌糊塗,蹲下身子愛憐地看着寶貝兒子,摸了摸他的頭頂,“怎麽跑這麽快,摔倒了怎麽辦?”
陌止瞳驚喜地看着媽媽,覺得她和昨天不太一樣了。
他兩隻小手摟住她的脖子,依賴地朝她懷裏靠。
沐傾顔習慣性地将兒子抱起來朝沙發的方向走,沒有注意到身後男人一直盯着她的視線。
坐到沙發上,她注意到掉落在一旁的厚重書籍,将它撿起來,看清裏面一張張的腦部結構圖後,咋舌道:“你現在就開始看這類書了嗎?”
陌止瞳點點小腦袋,然後指着一張腦部結構圖的一個地方:“你之前的血塊就是在這裏,現在已經散了。”
沐傾顔贊賞地看了眼兒子,誇獎道:“好棒,真聰明。”
然而陌止瞳并沒有因爲媽媽的誇獎開心起來,他小臉嚴肅,低頭盯着書上的文字,有些落寞地搖搖頭:“可是我學得不精。”
說完,他偷偷看了媽媽一眼,小聲道:“我總覺得,這個地方受損是不應該引起失憶的。”
“啊?”沐傾顔心裏出現一抹心虛。
陌止瞳将書合上,抱在懷裏,一副越挫越勇的架勢,小奶聲認真堅定地說道:“沒關系,我會再認真研究的。”
“……其實不研究也沒關系的,我已經醒來了,問題不大,你别累着自己了。”沐傾顔暗示着,對上兒子懵懂疑惑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繼續說:“是這樣沒錯啊,人是往前看的,和身體健康比起來,記憶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你昨天不是還說,什麽都不記得很害怕嗎?”男人冷不丁的一句話插進來,打斷了母子倆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