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之前沒有過任何交流，可是好像不需要太多言語，她們之間的關系打從一開始就已經很親密了。
這是沐傾顔沒想到過的。
感受着溫熱的擁抱，她愣了幾秒後，回抱住白茶，柔聲道：“放心，沒人會傷害你的，你害怕是因爲你現在見到的人的确是不熟悉不認識的，等你見到外婆，見到你的好朋友蘇思涵就會感覺不一樣了，如果你想的話，你還可以去醫院看看我們的那個無良父親。”
白茶想到慘死的母親和沐傾顔口中她過去的經曆，就已經對白容沒有任何好感了，連連搖頭，“我才不要去。”
想到白天的事，白茶松開手，好奇看着妹妹：“所以，那個很可愛的小男孩，是你的兒子，我的外甥，那個男人是你老公？”
沐傾顔點點頭：“恩，我之前得到的消息是你腦神經受損，一時半會是醒不過來的，就想着讓你在這裏代替我，我好規劃好接下來的事。誰想到你突然醒了，我知道後還挺慌的，想着一定要讓你繼續睡下去，不然總不能真讓你代替我跟他們生活吧。”
那樣不管對誰，都很不公平。
随即她沖白茶笑了下：“是不是很自私？我就想着自己了，壓根沒管你的意願。”
白茶認真想了想，一語成谶：“可是這隻是你理智的想法，現實中，你沒下得去手，你選擇告訴我真相。”
沐傾顔直了直背脊，不滿道：“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反正挺奇怪的，原本我可是一點都不希望你醒過來，但不知道怎麽看着你那張臉就不行了，可能總有種在毒害自己的感覺吧。”
白茶以旁人的角度客觀分析道：“我覺得吧，理智和情感終究是不同的，我聽你說的你過去的經曆，或許以前的沐傾顔能做到，但現在的你已經不一樣了，你有家庭有孩子，心中的愛多了，潛移默化間做法也會柔軟許多，所以你才做不到你以爲可以做到的事。”
沐傾顔眼中閃過愕然和疑惑。
她是真的沒太懂，原本以爲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爲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樣，是因爲她承載了白茶的記憶導緻。
“是這樣嗎？我是什麽樣的一個人，不就應該一直是那樣嗎？”
白茶聽了她的理解，搖搖頭：“人是會變的啊，就算是受我的記憶的影響，可改變的是你自己的内心啊，你不能因爲擁有的是我的記憶就否定那幾年你的真實性。再說了，如果你覺得按照我記憶所加給你的三觀做是不對的，你就不會那麽做了，說到底，你還是你啊。”
人并不是一成不變的生物。
同一件事情，長大後和小時候做的選擇也可能是不一樣的。
沐傾顔漸漸地有點懂了，若有所思：“我以爲……”
白茶翻了個白眼，直接打斷她開口道：“你不要用‘我以爲’的思想去按照以前的思維模式生活，或許你覺得那才是真的你，但不是這樣的，你不覺得累嗎，你得順從自己的内心啊。”
沐傾顔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這的确困擾她很久了，但她又不想跟别人探讨這件事，總覺得是自己腦子裏有兩個人的記憶所緻。
一開始，她甚至會覺得，陌禦塵喜歡的并不是真實的她，而是一個矛盾虛拟出來的人，既不是沐傾顔，又不是白茶。
沐傾顔震驚地看着白茶，随即發現，自己竟然在被一個失憶的人教育指點。
這感覺實屬神奇。
“你不是失憶了嗎？懂得倒是一套一套的。”
白茶沒什麽殺傷力地瞪她一眼，嘟囔着：“我是失憶了，又不是傻了。”
基本的道理還是懂得好嗎？
“不過，”白茶指指自己：“你就讓我這麽假扮你下去嗎？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吧。”
兜兜轉轉回到嚴肅的話題，沐傾顔眼中沒了喜悅的光芒。
她不敢出現在陌禦塵面前。
之前的解釋中，沐傾顔已經告訴了白茶她爲什麽要把自己藏匿起來，她看向白茶，猶豫了半天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白茶憂慮地看她一眼，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其實我大概能懂你的心情，要是你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像以前一樣，反而是不負責任。”
沐傾顔拇指摩擦着食指，聲音低沉：“是啊，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也不會這樣。我早就已經想過各種做法的結果了，每天都在想，每天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我的确可以出現，可以選擇不告訴他，當什麽都沒發生，然後在良心的譴責中度過一輩子。”
“我也可以告訴他，雖然他會傷心，會生氣，但因爲我們之間的感情，因爲我們的孩子，他最後還是會原諒我。但這會是我們兩人往後一輩子不能碰的心結，是禁忌，到死都沒法釋懷。我不想這樣，也不想讓他身處危險之中。”
她利用特工的優勢去找出當年的真相，沒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是最安全最穩妥的辦法。
沐傾顔看向白茶：“無論如何，這件事上，是我對不起他，我得給他個交代，以前就是因爲我抱有僥幸心理，才付出了那麽慘痛的代價。所以，還是要讓你幫我繼續瞞下去。等一切都解決了，我會去做手術，把屬于你的記憶還給你。”
“有沒有記憶對我來說影響不大，你還是别再做手術了，好危險。”白茶歎了口氣，“那我就繼續假扮你好了，其他人倒是沒問題，可是，我一看到妹夫就害怕。”
沐傾顔愣了愣：“害怕？”
白茶點點頭，“你不覺得他很冷嗎，看着我的眼神都沒什麽溫度，我連呼吸都不敢用力，要不是今天是躺在床上的，我肯定會腿軟，渾身顫抖。”
沐傾顔覺得她過于誇張了，這怎麽聽起來像是上司對下屬的态度？他向來對她百依百順，很好很溫柔的啊。
“不至于吧……你不覺得他很帥嗎？”
白茶搖頭。
看都不敢看，哪還知道帥不帥。
兩人不知不覺聊了很多，天漸漸亮了。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緊接着陌禦塵的聲音響起：“她在裏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