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一共十三枚冰錐向約翰呼嘯而來,每一枚冰錐都蘊含着巨大的科技力量和滔天殺氣,約翰仿佛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感到有些悲哀。若在往常,這十三枚冰錐就如同十三個女人,他輕而易舉就能搞定。而如今他終将被這眼前這個女人發出的十三枚冰錐搞定。
眼前這個叫娜塔莎的女孩雖美,卻未必就如他那十五個老婆漂亮。而他喜歡這個女孩的真正原因,則是因爲他有戀母情節。
所以說傑克死得不冤。約翰自然不會爲了一個女人就對同僚出如此重手,但這個女人長得像他的媽媽,那就另當别論了。
是的,娜塔莎長得極爲神像他死去的媽媽。
他的媽媽,是亞熙亞大陸上最卑微的階層,陪酒女郎。
這個陪酒女郎跟别的陪酒女郎沒有任何區别,性感但不美麗,聰明但自以爲是,酒量極大,千杯不醉,最喜歡看男人爲她而打得頭破血流死去活來。
天底下有哪個女人不喜歡男人爲自己打架呢?爲自己打架的人數越多,打的越慘烈,就證明自己魅力越大。魅力越大,就說明賺錢能力越強,老闆就不會因爲自己年老色衰而将自己趕出酒吧,自己就永遠有免費的酒喝,有幹淨的水喝,有機會養活自己和孩子。
約翰的媽媽就是這樣。當酒精摧毀了她的容顔後,她除了拼命的補妝來彌補自己蒼老的皮膚外,挑動來酒吧的酒客打架,就成了她最大的樂趣,以及證明自己還有魅力的唯一途徑。而當她證明自己魅力的同時,她的兒子,小約翰就站在旁邊看着。
約翰自小就知道媽媽是幹什麽的,他不算特别懂事,但是還算體恤母親,不會因爲媽媽的職業和行徑而不恥。他當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一個在酒吧裏長大的孩子若是知道父親是誰,那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新聞。
但父親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和媽媽能一起在這末世之中,酒吧一隅苟活下去就已足夠。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那個時候的約翰尚不了解,直到媽媽死了之後的很多年,他才明白,那絕不僅僅是一種親情。當然,他不會去承認這種情感,但是他找的那十五個老婆,以及眼前馬上要取走他性命的娜塔莎,都是至少有些部分像極了他印象中的媽媽。
約翰知道,他媽媽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場陰謀。而這場陰謀的罪魁禍首不是别人,而正是約翰自己。雖不是年幼的他能夠殺死唯一的親人,但正是他最後的決斷,導緻了母親的死亡。
那天,那個已記不起名字的酒吧來了一夥雇傭兵,約翰的媽媽一如既往的要挑唆他們之間的争鬥。雇傭兵打的頭破血流,陪酒女郎們笑靥如花。可是這時候出了一個意外,一個改變一切的意外。
那群雇傭兵打架的時候,特别喜歡用酒瓶開别人腦袋,一個玻璃片飛過來,正中約翰媽媽的臉。一條血線從面頰一直橫穿到耳根,血湧如柱,染紅了半邊臉頰。這位喜歡挑撥人打架的酒吧女郎發出了足足能震碎一個酒櫃的高分貝尖叫。
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了。她破了相,就無法讓男人們爲她打架,證明不了自己的魅力,酒吧又不是養老院,而且這事又是她自己惹出來的,酒吧老闆一個大子都沒給她,就将其掃地出門。
當了近二十年的陪酒女郎,約翰媽媽最厲害之處在于一分錢也沒有省下來。她是酒吧女郎,不是良家婦女,有錢的時候還可以照顧約翰,現在一貧如洗了,約翰就成了她的累贅。她要抛棄約翰。
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還有什麽比抛棄小孩子更容易做到的事情?該陪酒女郎讓約翰站在一個角落裏等着,她去尋找一些食物來。結果約翰等了三天三夜,餓的隻剩下一口氣了,也沒有看到媽媽出現。
然後一個給予約翰新生的男人出現了。這個人自稱是埃美柯基地主席保羅,他走遍亞熙亞大陸,就是爲了收留和庇護所有埃美柯族的孤兒。後來約翰才知道,哪裏是什麽庇護和收留,不過是培養比較忠心的殺手罷了。這在末世世界裏,是極爲普遍的事情。多少孤兒因此活下來,但更多的孤兒,則死在殘酷的訓練中。
保羅主席僅用一個漢堡包便挽救了約翰的生命,而他的媽媽卻因爲一個漢堡包卻不再理會約翰的死活。
保羅主席還送了約翰一份大禮。神通廣大的他,僅用半天時間,就在一個肮髒的娼妓窩點裏把那個陪酒女郎搜出來,并拎到約翰面前。那個陪酒女郎的價格很便宜,一個漢堡包,就可以睡她一次。
保羅主席問約翰:“你打算如何處置這個抛棄你的女人?”
約翰淡淡道:“殺了她。”
聽到這句話,那個陪酒女郎沒有吓得大哭起來,反而笑個不停。她伸出一隻手,手裏拿着一個漢堡包,和保羅主席給約翰的那個一模一樣。
一記淩厲的閃電過後,陪酒女郎身首異處。
保羅主席道:“我們走。”
約翰一聲不吭的走了,一滴淚也沒有流。他的淚在那三天裏,已經流幹了。
小孩子永遠不會明白大人的想法,大人也很難理解小孩子的思維。長大後的約翰經過不懈努力,當然,更因爲他的天賦異禀,變成了埃美柯基地排名前十的殺手,直到那時,他才明白媽媽的苦衷。
在末世,普通人根本毫無選擇。爲了一個漢堡包就可以随便和人上床的女人,哪有面目去面對他的兒子。雖然她之前在酒吧裏也是從事類似的工作,但一瓶酒的價格總歸要高過漢堡包的。
明白這種悲哀的約翰,自然明白母親最後的笑容——那是欣慰的笑。
我終于可以解脫了!
我兒子終于可以活下去了!
所有複雜的情感交織在約翰腦海裏,揉做一團亂麻,支使着他去不斷變強,并不斷尋找和媽媽類似的姑娘,他在折磨那些女人的時候,明知故問的邊打邊問:“爲什麽要抛棄我,爲什麽,爲什麽!”
如果在打那些女人的時候,他能忍住不哭,那些女人就可以活下來。但如果他沒忍住流淚了,那些女人就必死無疑。在末世,淚水是最被人所瞧不起的,一旦傳揚出去,一定被人恥笑到死。而變态惡魔的名聲縱然不佳,也絕對好過好哭鬼。
隻是這個變态惡魔馬上就要親自去地獄問他的媽媽,你爲什麽要抛棄我了。
那十三枚冰錐越來越近。約翰在知道自己必定躲不過去的同時,他的思緒反而飛的很遠。這種時間上的悖論很難解釋,但的的确确的發生了,他整整将所有關于媽媽的記憶都回憶了一遍。
他熱淚滿面。不得不說,一個人高馬大的七尺男兒泣涕齊流,端的是十分難看。
秦川的目光灼灼,看到這一幕十分詫異:這家夥怎麽哭了,難道是被吓的?
十三枚冰錐中,僅有一枚偏離方向,釘在了凍住傑克的那個冰坨上,有十二枚穿過了約翰勉強制造出來的冰盾上,将約翰的全身釘了個通透,約翰的鮮血還沒有濺出來,就被徹底凍住了,他慘嚎一聲,仰面倒下。
娜塔莎冷笑着走上前去,他要看看這個色中餓鬼最後的下場。
約翰雙目圓睜,似乎還有一口氣在。娜塔莎制造出一把冰刺,就要緩緩刺入約翰的心髒。約翰的渾身開始變青。那是極端寒冷的表現。
當娜塔莎把冰刺插住他的前胸時,約翰的眼角突然流血,那是因爲他用盡全身力氣睜眼所緻。
娜塔莎正詫異間,隻聽約翰大叫一聲:“媽媽,這次我們一起去死吧!”
話音未落,他的兩個眼珠突然變成白色的冰球,躍出眼眶直奔娜塔莎的身體而來。
娜塔莎一看那兩名極其透明的冰球,就知道自己死定了。約翰早就算準自己會過來補刀,所以想好算計,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娜塔莎閉目等死。她的腦海裏隻有一句話:“秦川快跑!”
可是秦川怎麽能跑。他早已看出約翰的異狀,見勢不妙,立刻開槍。
是秦川的子彈快,還是約翰的眼珠化成的冰球快?
當然是後者!所以,秦川這一槍不是去打眼珠冰球,而是去打娜塔莎。
狙擊槍威力巨大,一槍就轟斷了娜塔莎的一條腿,娜塔莎的身子一歪,兩枚冰球就夾着淩厲的破空聲打了過去,在十米開外的大樹上打出兩個透明的窟窿眼來。
陽光從那兩個窟窿眼裏射進來,正打在走出來的秦川身上,給了披了一身光華。他的狙擊槍口還猶自冒着青色的微煙。
娜塔莎摔在地上,仰臉看着散發着光芒的秦川,不顧傷口的疼痛和失血的虛弱,發出一聲歡快的呼喊:“秦川!”
她是一個極美的少女,極其愛惜自己的容顔,但她最滿意的部位,卻是她那條繃得又直又緊的大長腿。而如今二腿已去其一,她變成了斷腿維納斯,卻高興的無法形容。
因爲她知道,她失去的僅僅是一條腿,得到的,卻是一個人的心。
秦川微笑着看着她,緩緩叫道:“娜塔莉亞,你好。”
[小說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