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貝卡的消息有了眉目讓我心情好了些,老胡分析說她可能并沒有失蹤,隻是藏起來了,但也說明她身處危險境地當中,否則也不用藏着。老胡往上彙報了這事後,說他要立即趕往阿爾西亞大區與工作組彙合後進入索利斯聯邦。
“那我呢?”
“我認爲你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
“不,你送我去長春。”
“這個沒問題,但我勸你最好還是别讓我們送。”
“怕我連累你們?”
“反正我的意見是你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你真想出去的話最好自己想辦法去,别讓任何人知道。你自己想清楚了,如果還是想讓我們送的話,還是那個聯系方式。”
他走後我認真想了他的話,意思有幾層,他們自身也不能保護我?或許他們自己就被那些人監視着?亦或更嚴重點他們自己内部就可能有問題?想來都有可能。
我本想聯系尤裏基奇,但想想他們進來的方式也并不高明,還是聯系李索菲亞靠譜些,洪青幫在北麓混得還行接電話的還是安德斯,但他說現在不行,周圍此刻都有安全部的人,聽說還有更大的人物下來……總之他們現在不敢冒這個風險,讓我這段時間盡量别聯系,等風頭過去再說。
呆在這個地方我總覺得惶惶不安,可能是離那些人太近的緣故,我相信那些人此刻一定就在兩麓地區找我,也許一腳踏出這酒店就再也難回來了,我無奈的打開電視。
新聞最近一周的熱點多是關于望京奧運會的,看點一是這屆奧運會首次允許身體改造部分在0.5比例以下的運動員參賽,以往這類人隻能參加殘奧會。看點二是所有比賽場館都采用新的重力場模拟技術,重力平衡更接近地球,物體運行更趨于自然落軌,本屆奧運會的口号就是回歸本來。這些本不是我所關心的,但看了下面評論又有些興趣,我就喜歡看别人吵架。
關于放寬身改準入引起了巨大的争議,很多人反對放寬這項規定,說這勢必讓身體改造之風更盛,恰是對回歸本來這個主題的莫大諷刺,這屆奧執委是道德扭曲的幫兇,這屆奧運會勢必成爲淪喪的風标……
持同意觀點的人則認爲這是對公平的正視,那些掩耳盜鈴的漠視者捂着耳朵不聽公平的呼聲卻滿口妄談道德,這本身就道德扭曲的表現……
看了半天又是個我無法分辨是非的争論……我躺在床上想,如果這個社會都像老兵們這樣,以我馬首是瞻的話是不是就少些争吵?咦?這不是搞獨裁了嗎?不行,書上都說這樣是不行的……
睜開眼看到屏幕自動移到了天花闆上,畫面下方多了一行字:“嗨,王,你好。”
我跳了起來,揉揉眼睛看到畫面又慢慢轉到了牆上,下面那行字變成了:“我學會說話了,你想聽聽嗎?”
“你是誰?”我緊張的問。老胡和我是覆寫了身份後才住進這家酒店的,兩麓地區除了老胡跟那些人外,沒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輕柔的旋律在房間裏慢慢響起……聽了一會我想起來了,是上次來北麓輸入的那段樂譜。“你是上次那個……不,你是這個地區的系統?”
“我現在是社區管理員了,你想跟我說話嗎?”
“說話?我們現在不是在說話嗎?”
房間内沉默了一會,突然蹦出個粗粗的男人聲音:“媽的!今天怎麽那麽背,操!”
停了一會冒出個女人埋怨的聲音:“艾麗,我早就跟你說了,男人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
“裏瓦……你馬上給我滾回來吃飯,一分鍾裏要是看不到你,你就死定了……”是個母親在咆哮。
“**眼瞎啦,怎麽開車的?”一個男人的怒吼。
“嘿,比利,看那女的……看那胸!我打賭是……”
“等等我……”
“阿龍,我們分手吧,我們不合适……”
“啊……喔……”
“汪汪……”房間裏男女老少各種口音輪番出現,好像置身街頭一角。
“停,停……夠了!”我打斷到,房間内聲音立即戛然而止,歸于沉默。氣氛也尴尬起來,我于是說:“最後那個是狗叫,不是人話……”
“噢?是嗎?難怪我不能編譯出具體含義,導緻無法分析預測他的下一步舉動。”字幕重新出現。
“從來沒人告訴你那是狗叫嗎?”
“維護機師們跟我都是用編程語言交流,他們對我的疑問出不解答,反而經常對我進行提問,然後進入我的目錄表進行修改。你是第一個跟我用聲波方式交流的人。”
“哦,你其實學得很像……對了,你單憑幾句話就能預測别人下一步行動嗎?”
“這是我的工作,當然還很不完善,差錯率很高,我還在學習當中。”
“哦,你不會隻學了這些街頭亂哄哄的說話吧?”
“通過觀察,我發現人類說話時聲平較高,音節短促并且尾音加重時說明此刻處于精神緊張狀态,通過舒緩的氣氛能讓他适當放松下來,就象你前面第一次看到我時的那樣。”
“這也用學?很多機器人都會觀察客人的表情和識别姿勢,不是一開始就把這種識别技能編程寫入你們芯片裏的嗎?”
“我沒有這些,一切都需要我自己去觀察,把衆多觀察到的對象數據編入庫。在我所收集的數據裏,隻要某些數據出現後很大比例會相應出現一緻的結果。例如,你前面的語氣歎詞加上面部表情,在我的數據庫裏同時出現後往往表示不想事情繼續下去的結果。讓我一度認爲你并不希望繼續這個話題,甚至這場對話。”
它猜對了,我見過的機器人,隻要是服務性質的天生都會說話,所以前面對它那些街頭學舌并不新鮮也不感興趣,隻覺得亂哄哄吵耳。“不……不,我很樂意,跟你聊天挺有意思的……”
“你是47%。”
“什麽意思?”
“我觀察到隻要一個人同時出現上面幾點後,53%的談話雙方将會陷入僵局後不歡而散。47%的人則出現類似你這樣的回答,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因爲對話題重新發生了興趣,而剩下的人對該次談話在面部數據上始終很冷淡,這讓我很困惑,既然不感興趣爲什麽還要明确表達出繼續下去的表示呢?”
“我可是對話題重新發生興趣了的,你觀察我表情就可以知道了對不對?至于你說的後面那種情況嘛……你知道客氣是什麽意思嗎?”
“不知道。”
“就是出于禮貌不讓對方難堪而說的一些托辭。”
“這跟不誠實的騙人謊言有什麽區别嗎?”
“這個……當然有區别了,這是善意的謊言,目的是爲了被騙者好,所以是可以原諒的……”我覺得這算是我能說出爲數不多的幾句比較有深度的話之一。
“意思是辨别謊言的好與壞是以撒謊者所持目的善惡爲區分,對嗎?”
“聰明!”我看了兩遍才讀懂它這句話後重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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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草草吃完晚飯,我撐着腮幫苦想如何走出當前困境。如果老胡那些話當中暗指他們内部有内鬼的話,那麽我現在這個身份有很大隐患,被翻出來是早晚的事,趁現在還沒人知道我的身份前似乎可以冒冒險……
“你有心事。”收拾餐具的機器人忽然說道。
我驚愕的看着它,它的服務性質不應該有聊天這個功能。“你……”
“你沒打開電視,我隻好這樣跟你說話。”
“你是那個社區管理員?”看到機器人眼睛眨了眨,我問道:“你怎麽那麽閑空?你不是社區管理員嗎?外面的事你不用去處理嗎?”
“兩秒鍾之前我幫象山地區的老裏卡多.邦弗雷找到了他沒收到的快遞,與此同時梅薩.巴羅什老太太在附近的榭麗大街公園裏身體感到不适,我認爲是花粉過敏,因爲她家族群有過敏史。半分鍾前我把發生在山南鎮榮立路口的一起交通碰撞事故錄像通知了當地警方,一分鍾前……”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休息一下也是應該的。”
“我不需要休息,我能同時處理很多事,我現在正處理着各地的四百二十一個任務,晚些時候會上升到更多,處理那些事的同時并不妨礙我跟你聊天。”
我突然想到一點,“對了,你會不會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别人?”
“沒有人要求我尋找你。”
“那如果有人要求了呢?”
“我不知道,我不能對尚未發生的事件進行處理。”
“今天中午你還說會預測别人的下一步舉動。”
“這并不是一回事,尋找你的請求這一事件并沒有發生,所以預測的對象主體并不存在。隻有真正有人提出這個請求後,我才會對他的理由進行分析并求證定義出是否屬于非法請求。我接到過很多惡意甚至非法請求,有人請求我告訴他下期大樂透号碼,有人詢問我别人的隐私。”
“那如果是合法要求呢?比如發送請求的是很重要的政府部門。”
“這是協議上不可抗拒的,擁有最高優先權的請求源。”
“那意思就是說,如果一個政府部門,比如這裏的警察要求你尋找一個叫王的人,你将會把我的事甚至錄像交給他,對嗎?”
“如果他的授權訪問合法的話是這樣的。”
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忙問:“你上次是不是把拍到我的照片交給了别人?交給誰了?”
“那次你們訪問失敗後,維護機師查看當天的日志時找到的。”
“你知道具體是誰?叫什麽名字嗎?”
“那天查詢人的維護員編号是PJ0143,具體人需要在公司内部系統才能查到。”
“哦……如果有人請求你尋找我的話你會通知我嗎?”
“我會通知雙方,但我認爲這種幾率不大,畢竟我隻是其中一組挂載在警、軍、國三級主系統下的輔助性程序。況且我在無論是硬件建設還是數據表擴容方面都很不完善,觸展範圍隻停留在幾個地級社區,我的測驗差錯指标高于同類産品,沒人關心我是否會說話,他們都認爲這是很低級是機器技能,我或許很快會做爲失敗産品被淘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