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說考慮到麗貝卡的身份，處分已經是很輕微了，隻在她所屬的奧林帕斯安全部特勤七處内部處罰而沒有通報記過。換成别人，至少要提交到部裏的特勤總局處理，對于這種明知故犯的惡意過失基本的處分就是降級甚至開除，造成後果嚴重的還會移送政令署處罰。停職處分其實對麗貝卡來說根本就是多餘，因爲當時她在奧林帕斯安全部的挂職期也就剩半個月不到而已，就剩交接完手續後該去哪就去哪，然而直到處罰期滿也遲遲未見她回來辦調交接，她家人說她半個月前就下火星了……

麗貝卡被停職的事我之前并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有段時間一直在研究那個小紐扣，還找到她母校原來的導師幫忙，也才有了後來卡欣布沙漠裏挖掘新聞一事。當時我也奇怪她怎麽那麽有閑空不務正業去搞科研了，原來是被停職了。

她半個月前就下了火星，應該是跟着霍芬博格一行人下來的。我記得她來接我那天是4月23号，也就是12天前，第二天天還未亮她就離開了。我想到那天剛見到她時的憔悴，後面的魂不守舍以及那天晚上的瘋狂，現在回頭想想她當時的舉動更象是次明知一去難返的生死離别……當時我已經看出她有事了，可是我……我他媽的真是豬腦，我懊惱的拍着腦袋。

“對了……麗貝卡那天有說過李思特死了！她的失蹤會不會跟這有關？”我突然想起這事來。

“李長官死于交通意外。”那名制服女說道。這時候我才想起以前見過她，那次我們跳機，她是跟着麗貝卡去救我們的兩名女兵之一，好像叫李绮，麗貝卡的處分書上也有她的證詞。

“交通意外？那就對了！”我拍桌而起，憤怒的說：“就是那幫狗日的。”

三人隻是平靜的看着我，是的，他們并不知道這個“交通意外”意味着什麽。我所認識與華表計劃有關的人，包括後來企圖調查這事的秦主任都死于交通意外。這是我最不想去面對的事，自從那次從北麓回來後我就知道這事背後有個龐然大物，它至人命、法律于無物，吞噬任何膽敢窺探它的人。事實證明我根本無力反抗，隻能逃，逃得遠遠的，對于身世我甯願不想去知道……

但現在麗貝卡陷進去了，她一定是對當時在北麓被那些人追殺耿耿于懷，是的，她就是那種有仇必報的人，這個自持自己有些背景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老子是這計劃的主角都不急……媽的，這下可怎麽弄……

“王，你是不是有什麽想說的？”老胡這時問到。

“我認爲李思特是被人謀殺的……”

他們三人都沒說話，老胡靜靜的看了我一會，拿出一塊新的電子闆，從上面調取了其中一頁，說：“這是事故的調查記錄，一份是當地警方的，一份是我們局督察司的……”

視頻有好多段，不同鏡頭都顯示在深夜的城市道路上，一輛吉普車不斷的超越其他汽車，場面就像一頭獵豹穿梭在一群牦牛中間。鏡頭跟着吉普車切換了幾個街區，顯示它的最高時速一度達到了179公裏。一個鏡頭是它在一段隧道内碰撞到了隧壁後側翻一路往前滑行的場面，最後的鏡頭是隧道内突然一閃，吉普車爆炸了……

當地警方給出的結論是：這是一起酒後駕駛引起的交通事故，死者李思特違反交通法酒後超速駕駛。當行經201隧道1364米處時撞上隧壁引起車輛側翻，車子側翻滑行中與地面摩擦過熱産生的高溫導緻了汽車自燃并引起爆炸……

他們督察司的調查則主要是關于事故前，李思特的所作所爲以及精神狀态。調查記錄上說這段時間李思特精神狀态有些低落，經常在一家名爲放逐者的酒吧裏喝酒到淩晨，當天就是從這家酒吧駕車離開的……總之這份調查基本是認同了警方的交通事故結論，隻不過是在分析爲什麽會造成這起事故的原因而已。

“這隻能說明他是死于這起交通事故，并不能說明是他導緻了這起交通事故，有可能兇手在他的酒裏下了毒，也有可能他的車子被人動了手腳……”我把電子闆丢回桌面上說。

“第三頁是這起事故對遺體跟車輛的化驗分析報告，從上面看沒有你說的這些猜想……”老胡搖頭說。

“既然我說的你們不信，那你們還找我來幹什麽？我都說了，我最後一次見到麗貝卡是十二天前在卡欣布的綠洲酒店，那天在場的還有很多人，有聯盟國防大學的霍芬博格博士，還有……”

“這些我們都已經查過了，和你說的是一緻的。”

“那我就搞不懂了，既然你們想讓我幫去尋找麗貝卡？那我前面說的話你們又不信？”

“我什麽時候說不信了？我隻是把那兩份調查報告給你看而已，我又沒說它代表了我的觀點。”

“這……”我無言以對，這老家夥挺狡猾。

“當然，我也不可能憑着你的一句話就相信你說李思特是被謀殺的，因爲你還沒說出你這樣判斷的依據。”

我内心糾結着，不确定是否要跟他們說清這一切，當初島津知道這事後的失魂落魄我還記憶猶新。如果他們知道面對的是一個級别很高的勢力，後果很可能是還沒接觸到對方自己就粉身碎骨了，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接受這個任務。如果他們退出，我隻身一人更是不可能找到麗貝卡了。

也許見我久久沒開口，老胡說：“王，現在好像是你不相信我們？”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轉頭問：“你們最怕的是什麽？”

三人均怔了一下，各自想了想，李绮說：“離别。”

制服男說：“黑暗，無休無盡的黑暗。”

老胡則回答：“不可掌控局面下的等待。”

聽到老胡的回答，我們三個都愣了一下，他說這個挺特别，我要細想一下才能理解是什麽意思，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完美的回答，我前幾天才經曆過。如果知道自己将死，當死亡真正來臨時并不覺得多可怕，但等待的這段時間卻真的痛苦，反倒希望死亡快些來臨好得到解脫……我被關在樓上那間禁閉室裏，禁閉并不讓我覺得難過，難過的是等待外面消息過程中的煎熬……我突然想起，便問道：“現在東麓地區怎麽樣了？”

“如你所願，我們已經幫你轉告提醒東麓警方了。但是，王，我要告訴你的是，你的這事并不在我們職責範圍内，對你，我們并不感興趣，而你對我們來說也并不是非需不可的。如果你對戚小姐的事并不熱衷的話，那麽……其實你現在就可以離開。”顯然老胡對我的遮遮掩掩有些不耐煩了。

我不禁心底哀歎，看來始終是繞不過去了，不管了，我這條命是麗貝卡救回來的，也該還了。我把跟麗貝卡在北麓地區遇襲的事說了，還有事後秦主任的飛機失事，最後包括我所知道的華表計劃也告訴他們，隻是省略了我那部分而已。

李绮跟制服男一邊聽我說，一邊在地圖上不斷做記錄和劃線标識，而老胡則靜靜的聽着，好似老僧入禅一般。當我說到第二次路過湖庫區碰上抛灑下來那些輪子機器人時，我注意到他身體似乎震了一下。整個過程說完時看到他臉色有些異樣，眉頭不知何時皺緊了，他一言不發的坐了幾分鍾後招呼也不打就起身出門去了。對此我并不奇怪，當時麗貝卡看到那些從天而降的輪子機器人時還臉色泛白呢。

隔了蠻久他才回來，對制服男說：“蒙哈巴特，收拾東西跟我走。李绮，你和王暫時留在這裏等我命令，記住，沒有我的命令那裏也别去！”

“你去哪？我們大概要等多久？”我不能一直呆在這裏等，尤裏那邊的事還沒完呢。

“去成都……”他并沒回答要去多久就要走，突然又轉身補充了一句：“我給你申請的裝備最遲明晚你可以拿到，有跨境通信權限。”

我點點頭，這老家夥挺會琢磨人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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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果然有人送來四口箱子，一口裝着給我的作戰服，跟以前我穿過的HR－7型差不多，雖然目前還不知道有何不同，但感覺應該是更高級的型号，因爲拿在手上要更重一些。

讓我意外和驚喜的是兩大口箱子裝着兩套外骨骼裝甲，一套是李绮的，還有一套當然是給我的了。組裝好後和李绮對比了一下是同樣的版本，武器類型、動能性能都一樣，不錯，老胡這人還是挺靠譜的，沒有給我太監版的。這點就連當時麗貝卡都不夠厚道，她自己穿的HR－7又可以變換僞裝色，又可以外聯，給我的卻是很多功能都屏蔽掉的閹割版，就那個滑翔傘功能還不錯……

還有一口箱子是這兩具裝甲的一些外挂包，包裏存放好了醫藥、代換件、混食之類東西。我喜滋滋的讓李绮幫我調試進入他們的通信頻道，她有些不快的問，“你這麽興奮幹什麽？發放的裝備越好，說明這次任務越艱巨，麗貝卡可能越危險，你太讓人失望了……”

這些個女人真是莫名其妙，難道我哭喪着臉麗貝卡就不危險了嗎？我拿過頭盔試了一下，果然，這個地方的民用信号頻段都屏蔽了，還是要求她幫我加入他們的頻道。她警告我說該頻道内每個字節都會被監錄，所以讓我别想用這個頻道去打給情人之類無關工作的無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