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這東西你那弄到的?”
聽見秦主任問,我忙回過頭來。“這也不是我的,是我一個戰友的,我從她身上找到的。所以我前面才問她我那些戰友現在怎麽了。”
“你那些戰友現在都好好的在戰俘營裏,有五分之一将會做爲停戰協議戰俘交換回去。你那個戰友叫什麽名字?”麗貝卡說道。
“阿芙米爾.莫爾納.薩伊諾維奇……好像是叫這個……”
“就那個醫生?”
“對對,你認識她?”
“她沒有軍籍,是長春地區的人,将做爲叛國罪審判。”
“什……什麽……”她的話猶如一聲霹靂,我半天才回過神來,大喊道:“她是軍人!是被我們強征入伍的,隻是當時我們沒有渠道和機會遞交她的檔案回去!我是當時她的直屬長官,我可以爲她證明!還有很多人可以證明!”
“判決已經執行了……”
“判了什麽?”我焦急追問。
她看着我,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話,頭低過一邊不敢再看我。看見她這個表情,我一顆死了的心都有了,脫下頭盔狠狠摔在地上,沖向她,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咆哮道:“你當時答應過我放了她們的,你個騙子、**!我要你死!”
她拼命高喊着掙紮,喊什麽我已經聽不見,腰部和手上被人從後面抱住,我騰單手把來人甩了出去,一隻手依然死死掐住這個該死的女人不放。她的頭盔開始閃爍着紅燈,整個臉開始發白,咬着嘴唇已經叫喊不出了,我感覺一股複仇解恨的快意。
背後、手上、腦袋不斷被東西敲擊着,眼睛忽然被遮擋住了,濕漉漉的,半邊視線成了紅色。我依然沒有其他感覺,隻有内心的絞痛,隻有看見這個騙子痛苦才能讓我好受一些。她眼睛開始迷糊,嘴唇咬破了,我感覺一陣痛快……
腦袋一震,一股暖流從額頭滑下,眼前一黑,感覺身體不斷滑落,我無力的躺在地上,眨了幾眨眼睛,整個世界都成了紅色。我被人拖開扣在牽引條邊上,朦胧中看見身下被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灘。我想起一句話:“既然人生有那麽多被迫而行,那麽我甯願用鮮血與淚水去讓崎岖路上開滿自由之花……”
“啪啪……”我被人連扇了幾記耳光,一點不疼,就是感覺腦袋越來越重,身體越來越輕。力氣在一點點消失,胸口有些發冷。
“住手!快幫他止血……”我腦袋被人扶起,恍惚中看見阿芙米爾正關切的看着我。我用盡力氣喊道:“阿……阿芙米爾……你沒死……太好了,快……快跑……他們要抓你……你快跑呀……别管我……走呀……”喉嚨與鼻孔裏一陣難受,猛的噴出一席血水在她身上,她身上就像開出一朵朵盛開的花……
阿芙米爾蹲了下來,柔聲道:“王,你頭顱被打破了,支氣管侵血了,别在說話了……”
“阿芙米爾……别管我,快走……我命令你……”我想去推開她,全身上下根本動不了,我苦苦哀求她。“我求求你……快走……”
她依然未動,取下手帕擦拭着我臉上的血水後,含淚轉身幽幽說道:“我走了,你不要在說話了……”
看着她身影漸遠,我閉上雙眼,如釋重負。各種陣痛翻滾上來,再也堅持不住,暈死過去。
醒來時是在醫院裏,高檔醫院,看天花闆就知道了,漫天的星空下四周是輕輕的海水,遠處一座燈塔在輕紗的月光下透出柔亮的光。果然,燈塔處開了一條縫,一個女性護理機器人微笑着從門裏出來。我愣住了,既然是阿芙米爾。
“你……”我指着她說不出話來。
“您醒了,我是阿芙米爾,您感覺哪……”阿芙米爾微笑着來到我床前。
“滾!”
“對不起,請問我有什麽做的讓您不滿意嗎?”她依然微笑着說道。
“阿芙米爾死了,而且她不喜歡笑。”我腦子沒壞,記得之前的一切。阿芙米爾明明已經死了,是被處叛國罪處死的。
“請允許我替您做護理好嗎……”
“我叫你滾!”這聲喊得大了,腦子有些嗡嗡響痛。
這時候另外一處的門開了,章博士拍亮了房間燈進來。“王,你怎麽了?”
“阿芙米爾死啦,你們讓一個假冒的來是什麽意思?是時刻提醒我阿芙米爾死了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阿芙米爾沒有死,隻是被送到博勒拉服刑去了。”
“你騙我!”
“你可以讓秦主任把她的審判記錄調出來給你看。”
沒一會,秦主任來了,他從電子闆裏調出一份判決書的存檔。阿芙米爾.莫爾納.薩伊諾維奇違反大中華聯邦憲法253條5、7款,叛國投敵。但她因爲隻是給叛軍提供醫療服務,所以判處的是通敵罪,刑期爲無期徒刑……
“胡扯!爲什麽判那麽重?”我把電子闆一扔,發現我的左手骨頭好像是斷了再被接起來的。
“戰争期間爲了震懾住潛在的不安定因素,在加上犯罪人嫌疑人的證據缺失,所以通常量刑都會重些。等戰争結束後通常會有一個糾正委員會來重新對戰争期間的案件進行梳理,你到時候可以做爲證人或者讓石河聯邦發證函,證明她是軍人,這個案子不就結了嗎。”秦主任說道。
我點點頭,這個結局也還行,她在監獄裏也總好過在野外遊蕩好些。
因爲那天穿着外骨骼,我嚴重的傷主要集中在腦顱破裂和内出血,左臂肩關節被打碎了,肚子上還中了兩刀。主要是失血過多,他們先是送我到附近社區醫院,後來出于安全,把我轉送回到了橫山地區的蘭馬鎮醫院。
我醒來一個禮拜了,他們沒有要讓我出院的意思,難道這裏就是他們保護我的地方?環境雖然不錯,不過我除了不願做狗,也不想做籠中鳥。偏偏我也無計可施,我在病房裏面根本就開不了門。
“王,你身體上康複得很好,但是精神上好像有些焦慮,您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呢?”那個假冒的阿芙米爾在我的要求下換掉了,新來的護理機器人叫杉子。
“你又不懂感情,跟你說也不明白。”
“感情會引起焦慮嗎?”
“何止引起焦慮,還會引起焦躁,瘋狂。”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感情是一個不好的因素呢?”
“感情也有好的一面,也會讓人感覺愉快,快樂和幸福。”
“我無法理解。”
“你當然不能理解,感情又不是1和0的邏輯計算。而是……有着兩面性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說,總之是很複雜的了……去幫我開電視。”
電視上通篇都是報道在北京召開的二十六屆人大會議以及回顧615規劃這四年來,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各項累累碩果。雖然有些乏味,但看得挺親切,特别是有幾條是關于地球的。
新聞上說地球的環境恢複治理取得輝煌而卓越的進展,綜合API平均值穩定在1200左右,大氣對流層中的一氧化碳本底濃度相比十年前降低了0.24PPM,海平面相比五十年前平均退降了60米,兩極冰圈平均擴大1200公裏,羊卓雍湖地區有望重新浮出地平面……從畫面裏看地球的天空呈灰藍色,雲朵是淡黃色……
門開了,進來的是一身白素的麗貝卡,手上捧着一束馬蹄蓮。這讓我有些驚奇,因爲這段時間來看望我的隻有章博士,秦主任就是我剛醒來那天見過一次。章博士曾告訴我秦主任這段時間一直在橫山警局忙于上次伏擊我們的案子,昨天飛回成都去了,所以沒看見他很正常。而她,我還是今天第一次看到。
“感覺好些了麽?”她把花理開,把花瓶裏的舊花拿出來後,把馬蹄蓮插放到花瓶裏。
“嗯……是要準備押我上路了嗎?那就走吧,我沒事了。”我注意到花瓶裏原來插的舊花是康乃馨,看起來還比較鮮。
“如果你感覺還有不适的話,再休息兩三天也是可以的。”她把花換好,始終站着沒有坐下的意思。
“不用。”我上下揮揮手臂,感覺沒什麽問題,我不能老呆着這個地方,隻有出去才有機會跑掉。
“哦……”她應了一聲,又站了一會,見無話可說,抱着那束舊的康乃馨出去了。
第二天出發,除了安全部那輛裝甲車以及修好的戰術指揮車外,護送我的又多三輛警用的裝甲運輸車和指揮車。
他們讓我穿上新的座椅外骨骼,被安排到麗貝卡的裝甲車上,車裏的基座上又坐滿了兩列XT850。看見麗貝卡穿着戰鬥服,沒戴頭盔,坐在前面指揮艙的邊上,雙手搭在車窗上,枕着頭靜靜的看着車外。不一會,指揮艙的門關閉了,車門開了,章博士穿着外骨骼,抱着頭盔姗姗來遲在我對面坐下。看他神情有些恍惚,問他怎麽了,他說秦主任的飛機在昌甯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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