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中午起來,威爾遜說帶我去山上轉轉,安第斯山脈是火星,乃至太陽系裏最大的人墾叢林,第二大的森林生态公園。與沙爾巴塔納大湖谷、卡普裏大峽谷構成的三角地帶是太陽系裏最大的物種生物圈,運氣好可以在上面看到鹿群……
我問他不用去上班嗎,他說組織每次行動完都會有一段時間不等的休假,其實就是例行靜默期,會有人喚醒我們。
“早說讓我留在喬裏伊特鎮還好,這樣我也可以和塔西娅多聚聚……”
“你要來簽合同呀。”
“對了,到底想讓我去幹什麽呢?我又不會破解密碼,如果隻是象上次那種打掉電纜這種工作,尤裏基奇和你就可以做到了,根本用不上我。”
“尤裏基奇怕冷,高寒地區身體抖動太厲害。而我在那種風速起伏太大的地方把握很小。”
說起他加入沉默者的過程很有戲劇性,因爲這個地區與凱塞、石河交界,沉默者自然需要這裏的通行權限。在他的警隊裏,十個人裏至少有九個人是被沉默者行賄過的,而至少有四個人接受了賄賂。他是唯一一個不但沒有接受賄賂,還要想将沉默者繩之以法的人。
他這種言行舉動招緻同事的排擠,也引來沉默者的警告。威爾遜不爲所懼,父輩從小就告訴他,男人就要像一座山,勇敢用肩膀去承擔任何風雨。被警署開除後,他破壞了幾次沉默者的盜竊權限的小行動,終于引來了沉默者的報複。來警告他的既然是尤裏基奇,幾次接觸交手後,尤裏卻對他欣賞起來。
“結果我輸了,呵呵。”
“輸也正常,你畢竟是一個人對抗一個組織。”
“是打賭,如果我能赢了艾曼努埃爾,就是老黑,呵呵,他們就退出安第斯地區,并且站出來承認他們所作的那些行賄。我和老黑在山裏糾纏了半個月後,突然發現好像上當了。”
“怎麽?”
“那時候夏洛伊已經懷上塞西尼娅了,而我被拖在山裏怎麽行?我當時擔心他們是故意把我引到山上,所以還沒分出勝負我就跑了。”
“那他們用你妻子來威脅你了嗎?”
“沒有,夏洛伊當時被我藏起來了,但我那時候多疑,反正不管是不是他們早算好了我會跑回去,再怎麽說也算是輸了。不過沒什麽後悔的,我是輸在牽挂上,現在回頭看,更加不後悔了。”
“輸了就加入沉默者嗎?”
“不是,加不加入也不是尤裏基奇說的算,當時的賭注是我輸了就不能再幹涉他們。我是被島津說服加入的,尤裏基奇保薦,他們當時也把我認爲是能取得天梯權限非常關鍵的人,就像你現在一樣。在組織的這幾年,我對他們的所作所爲也能理解了。”
“理解什麽?”
“剛開始我真的不适應組織裏的環境,我的性格像山,他們像水,他們的信仰就如水一樣斬不斷……王,我們來跑山吧!”他說着話鋒一轉,開始沿着山路跑起來。
跟着他在坡林裏穿梭,越跑越高,濃密的樹林已經看不到坡下村子的廣袤花田。他忽然一個轉向,開始徒手攀爬旁邊陡峭的山岩,敏捷得如同隻山猿,不一會就爬上了四五米高。我試了試,隻爬得兩米多就找不到攀附點,聽他在上面高喊,“王,别急上來,在下面仔細看,算好路徑才動身……”
這時聽見上面有稚嫩的聲音喊道:“爸爸……爸爸……快上來呀……”
“爸爸快上來,爸爸快上來……”
我驚得不是一星半點兒,不是吧,這不是他兩個女兒聲音嗎?那兩個小家夥都可以爬上去?這太不科學了。眼巴巴朝上面仰望,這山岩雖然不像懸崖那樣陡直,卻也比以前和赫斯曼在長春爬的那些山還要陡峭些,至少也有二、三十米高。
威爾遜此刻正爬到半,我記下他的路線,待他上去以後,我試了幾次總算爬到四五米高,驚喜的發現有些地方的石角有磨過的平滑,雜草有抓扯過痕迹,按圖索骥也算是上來了。
上來看見威爾遜妻子也在,背着小芝尼娅。塞西尼娅跳到我面前,“叔叔,你怎麽那麽久呀?”
“王叔叔不認識路,久一點很正常,你第一次爬的時候不也很久?”威爾遜幫我解了圍,他說着一把背起塞西尼娅,道:“王,還有幾段要爬,你注意看我和夏洛伊走的路徑。”
“你們這是要去哪?”
“祭祖。”
跟着他們走了一段崎岖蜿蜒的山路,又爬了兩次更陡的山岩後攀爬到了一座山頂上,遠遠看見凄草間四處分布着十多個十字架墓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與基督教有關系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都銘刻有長短不一的幾行碑文,寫的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這些是都是你們家族的墓地嗎?”
“是整個部落的,一個家族隻有一個墓。”
“部落?”我感覺這個詞語在這個時代聽起來很别扭。
“是的,昨天你看到的都是我們部落的人了,可能是宇宙中僅存的雅庫特人了,呵呵。”
“哦……這些墓碑上寫的是什麽?”
“憂思在我的心裏平靜下去,正如暮色降臨在寂靜的山林裏……應該是首詩吧,我們是個守山的民族,每個碑文上都是關于山的詩句。”
“民族?”我疑惑的問道:“威爾遜,現在對民族的概念應該是很模糊的吧,我見大峽谷裏什麽民族的人都有呀,歐洲人、黑人、俄羅斯人,阿拉伯人、日本人、還有我這種的華人,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團結一緻來反對聯盟呀。”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我甚至分不清其他人原來是什麽民族,也許我們民族的人太少,更顯得團結吧。這種問題你倒是可以去和島津探讨一下,就我所知,他反對聯盟就是因爲民族上的原因……“
我們開始清理墓碑旁邊的雜草,一直到整個墓區都清理得差不多才停下,也沒有鋤頭什麽的,累得我夠嗆。他們一家四口則在靠近山邊的墓碑靜靜矗立,威爾遜給芝尼娅講訴祖輩的故事。
他們家族是地球時代居住在烏拉爾山脈北麓的雅庫特人,以狩獵、馴鹿爲生,勇敢而忠誠。地球大動蕩時,大山救了部落一命,他們在烏拉爾山上頑強的生活了五十年,直到大遷徙晚期才被搜索到,三千多人的部落隻剩下百多人,很晚才來到火星,自然是被規劃到俄羅斯人的地方。
他們依然選擇靠山而居,在當時荒涼的安第斯山脈載下第一顆種苗。當俄羅斯人開始陸續遷徙進入大峽谷時,他們依然堅守着對大山的忠誠。
“我要将自己埋葬在高高的山崗上,守望着平靜的家園。面對她們,我無限慚愧,我年華虛度,空有一身疲倦……菲奧多.歐克洛普科夫、菲奧多.奧伊斯特拉赫、菲奧多.瓦杜裏奇……”威爾遜教姐妹兩念墓碑上的碑文和先輩的名字,原來威爾遜不是他的真實姓。
從另一邊有條下上的小路,不過路程就要蜿長了許多,看着他們一家,我有點想塔西娅。
回來後,我撥通了塔西娅的電話,對面很嘈雜,她大聲問是誰。
“是我。你在什麽地方呀,這麽吵?”
“啊,王,我在俱樂部裏呢。你在哪呀?我顯示不了你的通信信息。”
“哦,他們給我換了新的狼牙。”
“那我怎麽找你呀,急死我啦。”
“我在贊茜的安第斯地區,具體是哪裏我也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麽事了?”
“阿布整天和哈瓦斯、考夫曼吵架,還有羅德和你原來那些部下也說不上話,還有這裏的人不準我們建社區,煩死我啦。”
“原來是這種小事,塔西娅,我覺得安第斯這裏很不錯,要不我們也在這裏買個圓木小屋,不管他們了。”
“好呀好呀,什麽時候呢?要不你問清楚地方,我馬上過去找你吧……我想帶上阿布行嗎?哈瓦斯、羅德他們呢?對啦,還有還有你那些部下怎麽辦呀?”
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不過我也确實不放心那些老兵。“我還是過去吧。”
“那你可要快點來呀,我真的煩死了。”
“塔西娅,我們也生個女兒吧……”
“生個女兒?”她那邊楞了一下。
“對呀,有了孩子才算完整的一個家,我同事的女兒可愛極了。”
“不!”
“爲什麽?”
“我要生先生男孩子,還要多生幾個!”
“呃……”
“隻生一個的話,等我們死了以後他一個人多孤單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