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讓那人交出通信器并讓機器人爬上車身底座蹲實,老黑與阿斯塔霍夫圍着這人邊上而坐監視着。我、尤裏基奇、另一名助手抱着艾倫踏上機器人肩膀,等機器人慢慢站起後,我們用力托起艾倫站上了尤裏基奇的肩膀。艾倫拿着保險杠改成的挂扣勾住了上面的露層,兩腳在我腦袋頂上一蹬,驚落一陣沙子後晃蕩着爬了上去。
見她安全上去後,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下來後尤裏基奇把燈都開了,開始收撿準備帶走的物品,光明驅走了室道内的暗霾,氣氛也随之變得溫馨起來。
“你叫什麽?”我正在爲奧哈姆屍體上的傷口包紮,聽見詹姆斯在問那名斯塔西特工。
“我不接受審訊。”特工回道。
“我當然記得我們的協議,隻是随便聊聊而已。畢竟現在還算是盟友,一旦出去以後就又是敵人了。”
“李思特,我不會告訴你們更多了。”那人回道。不知是燈光原因還是救治效果顯著,他臉色沒有初見時那麽泛白,長相還挺英俊的。我忽然覺得好像在那裏見過他,卻一時想不起來。說道:“我好像在那裏見過他……”
“你見過他?”詹姆斯問道。
“好像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喂,我們是不是見過?”我轉而問那人。
“哈……你和詹姆斯的資料我看過不知多少次了。”
“我是說我和你是不是以前就見過面?”
“不知道。”
聽他這麽說我更加懷疑了,爲什麽他不是回答“沒有”?而是說“不知道“?“我以前肯定見過你!對了,我就搞不懂了,我們隻是普通軍人,爲什麽你們安全部老是追着我們不放呢?”
“嗯?你不知道?”他反問道。
“我知道還問你幹什麽?聯盟陸軍圍剿我們是正常的,而你們突然冒出來像瘋狗一樣追着我們不放,這是爲什麽?”
他苦笑着搖搖頭,“看來說得沒錯,你就是個傻帽加白癡。”
“你什麽意思?說清楚點。”
“這是我們對你分析後的評價。”
“你……”話到一半我忍住了,發火沒有任何意義,也許他們的分析是對的,至少是客觀的。現在回想我以前的所作所爲确實也覺得不怎麽樣,從來到長春地區一直到最後撤出都是被動。被迫和李索菲亞合作、被動退到布蘭特妮山谷、被迫挖地道、被迫抵抗被迫逃跑……以我現在的眼光看來簡直可以用拙劣來形容,如果再讓我重新來過,一定可以做得比當初要好得多。
頭上傳來艾倫的喊話聲,她說這一層離上去的裂口還有三層樓高這樣,而且也沒有信号,頓時現場一片沉默。
奧哈姆身上一盒用剩的嚼片手雷提醒了我。于是說道:“用手雷往上炸出個口子,然後把狼牙調到呼救狀态後扔上去……”
“好主意!好辦法!”所有人同時叫好,尤裏基奇快步過來拿起嚼片手雷盒爬上底座送去給艾倫。
這時聽那特工笑道:“看來你也不是一直都處于白癡狀态,回去後會我反映上去,這樣你的評估檔案上會好看一些,哈……”
上面傳來幾聲轟鳴,沙子如暴雨一樣落下,不一會把車子搭建的底座給淹沒了,三個XT870機器人就象噴泉下的雕像。艾倫說在啓爆後的幾秒瞬間有了信号,求救信号已經顯示發送出去了,看來爆炸波炸開了一道口子讓信号得以進來,随着沙子的填補,口子又被合上了,不過這也足夠了。按照尤裏基奇的估計,救援至少要一天以後才會來。
奧哈姆的U盤沒有找到,估計已經被他自己銷毀了,裏面有日記和通信記錄,按他的性格是一定會嚴格執行這個軍官條列的。我找了個角落坐下,拿出他的皮帶扣,這東西除了能收發電報外,每十二小時會自動記錄一次加密後的點位。屬于帶隊軍官配置,我當時也有,不過早在被軍情處審訊時就被收繳上去了。他的行軍扣還是當初從石河帶來的,如果不出意外我的虹膜能開啓查看他的行軍記錄。
果然,雖然我被解除了獨立連指揮官職務,但奧哈姆當時與石河是失去聯系的,根本收不到命令,這個帶扣依然還是我們從石河出發時的設置沒變。
帶扣裏的地圖上顯示出了奧哈姆從大峽谷出來後所有到過、及呆過的地方。和我在赫密斯分開後,他從東面翻過科米邊境進入盧卡斯聯邦的卡欣布地區。在邊境的丘陵地區中停留了三天補充給養後開始沿着昆山丘脈南麓而行,從時間和路線上看他們在丘脈中時慢時快的夜行軍,總體按“Z”字形的路線兜轉而動。中途還停留了兩天,總之走了十三天後進入西克雷多地區西面,在這裏他們突然轉向往西。我猜想應該是遇敵了,因爲沒走多久路線就終止了,自然是掉進這裏,從他們掉下這裏算到今天爲止是33天
阿芙米爾的U盤既然沒有密碼,調到儲存狼牙通信目錄下找到了日記,用我的狼牙同步讀取後選取從最近日記讀起,耳裏聽到了阿芙米爾熟悉的聲音。
“總算買夠青黴素族合劑了,跑了幾天也算值得了。我的手術器傳感軸好像有問題了,誤差有些大,塔納特又不在,唉……”
“莫娃的傷勢不知道怎麽樣了?蘇斯曼答應每天給她說故事的,加油,莫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貝爾納死了……我心裏很難受……”
“裏維拉……”接下數條都是這種難過得隻說名字的日記。再下來一條日記的時間已經是五天後了,聽到的卻是幽幽訴郁的歌聲。“任處池塘,水荷清香,郁郁污泥,養我其芳,不爲風搖,不爲雨藏,本無所染、名妙坦蕩、垢淨分别、于我何殃……任君來去,守我天朗……”唱完後聽她肯定的說:“他一定會來救我們出去的!”
接下來的一條依然是她唱的歌,隻是聲音嘶啞,細微了許多,并帶着重重的呼吸聲,斷斷續續的唱:“心中埋藏着一粒種子,遇見你,萌發了春芽,開出永不凋零的花……”
“我要死了嗎?原來瀕死是這樣的……剛才的夢如果是真的那該多好……他一定會來的……”顫抖的聲音悠然而止,這是日記裏的最後一條。
我怔怔靠在走道上,雙眼被淚水侵的一片模糊,抹幹淚水卻見那個叫李思特的家夥正盯着我看。我忍不住一陣惱怒跳了起來,幾步走過去掄起拳頭就要捶他。
“你幹什麽?”詹姆斯驚喊一聲護住那家夥。我拳已揮出收勢不住,餘力打在詹姆斯肩上,他悶哼一聲被打翻在一旁,咔嚓一聲,受傷的那隻胳膊落地時既然被二次壓斷了。
“王,你瘋了嗎?”尤裏基奇和阿斯塔霍夫同時過來抱住我。
“我沒瘋,他是兇手!我要殺了他!”我咆哮着。
“瘋子……”那家夥鄙夷的說了句。
我更是怒不可遏,瘋狂的要掙脫去抽他。“放開我,我要爲兄弟們報仇!”
“你理智一點,做爲職業軍人,難道不知道戰場就是這樣嗎?”尤裏基奇死死樓主我的頸脖吼道。
“去他媽的職業軍人,老子被早開除了,我現在是叛徒是罪犯,老子就要殺人……”
這時詹姆斯緩緩站了起來,咬牙道:“王,造成這個局面的人是我,如果當初我沒來的話,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你滾開,我要爲奧哈姆、阿芙米爾報仇!”
隻見他拿起槍指着自己腦袋,“是我引他們來的……”
“你說什麽?”
“從一開始就需要獨立連來分散斯塔西的注意力,這樣将軍他們的壓力才會輕些。還有出于我的私心,你們被俘的話無非就是進戰俘營,停戰後就可以回石河,而我一旦被俘,肯定是死刑,所以我總是遊說你堅持抵抗……”
我徹底懵了,一下說不出話來,我果然是個傻帽白癡。當初幾乎所有人都質疑他的來曆不明,隻有我信誓旦旦爲他保證……當初金鐵柱讓我去斑粉蝶峽谷時我就懷疑過他們的目的,後來得了好處就抛到九霄雲外了,還天真以爲他們是看上我的……心裏一陣陣痛絞,到不是因爲至始至終被欺瞞利用,而是突然發覺害死兄弟們的最大禍首其實是我這個傻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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